“我有些話,要跟晚晚單獨說,等說完,我再回答你的問題,好不好?”
小糰子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聽了他的話:“那好吧,爹爹不準騙人,一定要等我過來,别偷偷走掉啦!”
“不會的。”帝諶伸出骨節分明的手。
小糰子和他擊掌,這才放心。
看著門緩緩合上,帝諶的目光,也隨之看向易晚。
他很心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今日,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她孃親的墳墓肯定保不住了,不僅如此,林應時那狗東西還起了殺心!
饒是這麼驚險,她依舊沒有朝他求救。
帝諶心裡是說不上來的酸楚,還夾雜著絲絲說不上來的怨懟。
他怨自己,沒有早些尋到她魂魄的碎片,沒有及時發現她,害得她在易家受了十六年的苦楚!
易晚和他對面站著,心中的想法卻是截然不同。
她回想著最近的事,想不通有什麼能讓帝諶忽然間改變行程回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七長老被她送進了臨崖淵。
她有些許心虛,避開他的視線,垂眸道:“師父是不是知道了七長老的事,所以才趕著回來?”
帝諶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他在想關於她的點滴,在心疼她。
她竟然一絲一毫都沒發現?
帝諶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道:“本座回來,是因為你,卻不是因為七長老的事。”
“七長老濫用職權,以權謀私,收買弟子想對付你,進臨崖淵都算好的。”
這話,他沒說謊。
要是他在靈仙宗,七長老的下場便是挫骨揚灰!
帝諶歎了一聲,如實道:“本座感應到你有危險,這才趕緊尋你。”
“啊?”易晚詫異的抬眸,眸中閃過一絲欣喜。
但也隻是一瞬,那欣喜就隨之不見了。
他能感應到她的危險,隻怕是因為她體內不屬於她的東西。
這一刻,易晚竟是有些許的小失落。
她再次低頭,垂著眼眸,視線落在藍色的裙襬上:“是我不好,叫師父擔心了。”
帝諶伸手,想和摸小糰子一樣,摸一摸她的黑髮。
可想到她的牴觸,他剛伸出去的手,又剋製的收回:“不,不是你的錯,你從來都沒有主動去害任何人。”
“是那些人不好,他們嫉妒你,怨恨你,想著法找你的麻煩,易晚,你不需要自責。”
易晚依舊垂著眸子:“師父,或許他們說的沒錯,我隻是運氣好了些才有幸被師父選中。”
“或許,我現在遭遇的事情,就是我這份運氣帶來的弊端,有得有失,我得到了不該屬於我的,自然要承受它帶來的傷害。”
帝諶聞言,眉頭緊緊鎖住:“你怎麼能這麼想,難道你自己都覺得,當初本座選你為弟子,是因為年年喜歡你?”
易晚沒有說話,沉默代替了她的回答。
帝諶心緒複雜,像是憑空出現的藤蔓,糾纏在一起,讓人心煩意亂。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所有的實情,都告訴易晚。
可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
有用嗎?
易晚現在對他戒備十足,已經先入為主的防備,以為他的好都帶著目的。
他所有的解釋,在她眼中都不會是答案,隻會是狡辯!
帝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所有的念頭,聲音無比篤定:“易晚,本座從來不會因為裙帶關係去做選擇。”
“要真如此,靈仙宗長老們的兒子和弟子,大有天賦高的人存在,本座選擇你,也的確是因為你在白芒境。”
“白芒境前所未有,他們沒見過,以為是本座杜撰出來給你遮掩實力的藉口。”
“實則不然,你若問過小糰子就該知道,白芒境是真的存在,你若不信,雲頂的藏書閣中有記載,可以隨便去翻看求證。”
易晚猶豫著,終於抬頭:“師父說的,都是真的嗎?”
“騙你做什麼?”帝諶神色坦蕩,完全沒有一點兒遮掩的意思:“本座素來實話實說。”
易晚還是不確定:“可,可我的實力……”
她有靈池的幫忙,到現在還沒有突破築基,進入開光融合的階段,算什麼天賦?
師父隻怕還是在寬慰她吧?
帝諶歎了一聲,無奈道:“易晚,本座知道你心裡很多疑惑,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師父,我想現在就知道。”易晚抿了抿嘴,小聲道:“我有很多疑惑。”
“為何明明林中月他們給我用了散靈丹,我年年都是紫二的天賦,卻還是能在短期內重塑靈根靈台。”
“為何我還沒突破築基,試煉石卻說我是什麼白芒境,為何師父會如此肯定我,我想知道答案。”
她的視線,直直對上帝諶星海般的眼眸。
“還不到時機。”帝諶側向一旁,盯著屋內的屏風:“等你真正突破之後,就會明白現在的一切!”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易晚閉了閉眼,道:“我一直在自我懷疑,求師父指一條明路給我。”
“不然接下來的路,若還是危險重重,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
她眼尾帶著一抹微紅,閉上眼後長睫微顫,像要碎了一般。
回想著她一路來的坎坷,也的確難為她了。
帝諶心疼不已,自然鬆口:“好,本座告訴你,你要有心理準備。”
易晚睜眼,眸中水汽盈盈:“多謝師父。”
帝諶看了她一眼,又别開臉,輕聲道:“你天賦比任何人都要高,可不知為何,你魂魄缺了些許。”
“這,既是你用過散靈丹,依舊能快速重塑靈台的原因,也是試煉石測出白芒境,你卻修為不不及旁人的原因。”
“什,什麼?”易晚腦中回想著那句魂魄缺失,覺得很離譜:“師父說的當真是實話嗎?”
“魂魄缺失,這又是為何,我一個小小宗門之女,沒有任何東西覬覦,怎麼能缺魂少魄呢?”
帝諶沉沉點頭,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悲憫:“本座說的句句屬實,你若不信,本座可以對天發誓!”
“若本座有半句虛言,半句欺騙,願削去一切修為,成為廢人!”
說話的同時,一股澎湃的氣息縈繞在他周圍。
那股氣息很淡,易晚離得近,卻覺得十分明顯。
師父他,竟然動了言靈術!
這下,易晚能確定師父沒說謊了,她,是當真少了魂魄!
易晚不知道緣故,驚的後退一步:“為何,這又是為何,難道又是望鶴門的孽債嗎?”
“你别害怕。”帝諶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寬慰道:“事情還不到最壞的地步。”
“你的魂魄,本座會想法子尋回的。”
易晚搖頭,同時腦中想起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不由悚然一驚。
她不敢問出來,心裡越發驚駭——難道,師父知道她魂魄缺失,想把她心上人的魂魄填進去?!
時間久了,她會不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越往下想,易晚越覺得害怕。
帝諶看到她整個人害然的發抖,以為她在擔心魂魄的事,繼續寬慰道:“易晚,本座不會騙你、。”
“包括此番出去,也是為了尋你丟失的魂魄,已經有眉目了,最多三日,本座能帶回至少一魄。”
“不不不。”易晚遏製住心頭的懼意,趕緊拒絕道:“師父,我這樣,這樣很好。”
“缺失魂魄,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影響,我不要那些魂魄了!”
不等帝諶再說,易晚慌張的轉身:“師父,時間到了,我該去靈池了。”
看到她倉皇的背影,帝諶眸色逐漸暗淡。
易晚對他的防備毫不隱藏,她在害怕!
帝諶捏緊了手中那枚尚未送出的玉佩,一點點收緊。
玉佩上並無棱角,但此時的帝諶,卻覺得掌心被硌得生疼。
那股子疼,從手心一直綿延,直至心間。
但也僅僅是一瞬,帝諶就調整好了心態——現在的易晚,沒有屬於和他一起的記憶。
她害怕,戒備,都是正常的。
隻要找回剩下的魂魄,她一定能想起和他的曾經!
帝諶想到這,抬腿就要出去。
可剛走幾步,又想起和小糰子的約定。
若是之前和小糰子相處,他頭也不回就走沒事。
現在不行,小糰子極有可能是他和雲晚意的孩子,是他親兒子!
退一步說,將來若是晚晚牴觸,還得靠這小子斡旋呢!
於是,他調轉腳步,去了思晚庭。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