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心皆是如此。
落難之時,蘇曉自私自利也好,起了殺心、該死也罷。
他如今無能為力,能怪誰?
從前不可一世的桀驁親王,戰功赫赫,劍下積屍如山……
“嗬。”
他低低苦笑。
今日境地,是他自負輕敵,沒能在沙場戰死,倒要死在身為他皇侄的太子,悉心佈下的陰謀詭計裡。
翻身無望,雙目失明!
再恨又有何用?
蘇曉忽而改了性,這兩日是表面安生了。
可歎,療傷?治病?
且不說蘇曉到底懷揣著什麼打算,又有沒有那份本事,單說他這身子。
“嗬……咳咳咳!”
他自嘲笑著,不受控製地咳嗽起來。
待到緩和些,喉嚨裡滿是噴湧而上的血腥味……
其實蘇曉也不是不知道,季衍塵如今的身子狀況。
但家中是真沒有柴了。
銀針價貴,藥鋪裡甚至都沒有,若有,她就是借也要借來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心裡有數。
季衍塵的重傷極為凶險,但他的求生意誌還不錯。
如今也不必再撐多少天了,隻撐了這一時半會,待蘇曉回去,自然就能熬出一碗藥,穩住他逐漸衰弱的臟腑。
傷勢沒發炎,就可以慢慢治,不必急於一時。
她可是國醫啊!
底氣能不足麼?
甚至都足地拿砍柴當運動,時時刻刻注意保護脊椎和關節,確保不傷到根本。
裡面都是學問!
快入冬了,山上的乾柴就夠她撿的,無非有些太長,或枝丫太多,需要砍斷。
有了她懷抱那麼大的一捆柴,約莫今明兩日,燒水煮飯什麼的都夠了。
用帶出來的繩子捆好,慢慢往山下拖去。
先前砍柴的時候,見到了不少野貨。
都是野菜什麼的。
多個味道,總比乾喝粟米粥的好。
不過,這鄉間是真的冷……
蘇曉深吸一口氣,連快入夜的風,都冰涼得很。
生存壓力真是不小。
吃的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馬上又要面臨穿和保暖的問題。
她和季衍塵,都隻有身上這一套衣服了。
恐怕連熬過今晚都夠嗆。
别問,問就是原主當初典賣了一切能換銀子的東西,拿去吃喝了!
明天做出藥丸,還是趕緊送到藥鋪裡去,再寫個方子出來,賣給掌櫃吧?
隻是世道艱難……
“聽說天下大亂了!”
回到院裡,蘇曉扔下一大捆柴,把野菜也放在地上。
原本已經起身要摸索著回去的季衍塵,聽到這話,雙腿不自覺地站定。
就著昏暗的光線,蘇曉知道他在側耳聽。
“我今日去鎮上,聽說戰亂四起,百姓們倒不至於流離失所,但一個個的好像連飯都要吃不起了,也不敢花錢看病買藥,我記得,原……原來我們從京城離開的時候,也沒聽說哪裡打起來了啊!”
蘇曉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剛才差點就說成了‘原主’。
再看季衍塵,彷彿聽到了什麼很震撼的訊息,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怎麼了?”她問出聲,走過去倒出最後一點油,點了燈。
季衍塵明顯不淡定了,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良久,他隻吐出來兩個字:“熬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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