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業已踏著累累的屍骸,完成了積蓄和突破,踏入第四階段。
星稊!
哪怕這一場遊戲之中不存在靈魂的力量,得不到‘靈魂視角’的加持,可如今的他已然和尋常的生命截然不同。
無懼一切凡鐵的殺傷,充其量隻不過是化學動力的子彈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小雨。
不論是超乎尋常的生命力和近乎恐怖故事一般的力量和速度,乃至他身上種種掠奪自其他人的能力,都組以令他輕而易舉的蕩平這一切。
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為他的對手了。
就在船長的怒吼之中,旋轉的機槍驟然一滯,彈鏈已經掃射一空。瞬間的停滯,當所有人再抬頭去看的時候,老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不見了。
悄無聲息。
緊接著,瞬移一樣,那龐大的軀殼自船長的背後浮現。船長怒吼,咬碎了菸鬥,肌肉鼓脹而起,猛然轉身,一拳砸向身後的敵人。
可那一隻拳頭卻被一隻觸手輕而易舉地捲住,緊接著,另一條手臂也在斯芬克斯的牙齒之間破碎。
然後,船長看到了無數蛇發猙獰蠕動的女妖之首。
船長怒吼,悍然昂起頭,撞向了無數蠕動的毒蛇,不顧面孔被咬成粉碎,可他的動作卻在半途停滯。
好像凍結一樣,如石一樣的灰白色在他的臉上擴散,瞬間,覆蓋全身,在女妖睜開的眼瞳之前,他化作了一座憤怒的石像。
操你……媽的……
在最後的瞬間,船長擋在了莉莉的前面。
用儘所有的力氣,向著老肖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下一瞬間,石像分崩離析。
在潰散的塵埃中,失去芬芳的乾花落入了地上的血泊裡,碾落成泥,再無蹤跡。
但緊接著,便有另一個人造人拔起了槐詩留下來的斧頭,向著老肖衝了上來,奮進全力,一斧頭砍在了蛇髮女妖的臉上。
好幾個船員從背後撲上,死死地抱住了老肖的胳膊和雙腿,又有人將落在地上的加特林塞進了斯芬克斯張開的嘴裡,撐起那一嘴尖銳的獠牙。
下一瞬間,他們又被撕扯成了粉碎。
摧枯拉朽。
就像是扯爛薄紙那樣。
可殘軀落地,無知無覺的人造人們依舊用儘最後的力氣,扯住了他的後腿,張嘴試圖在那一層鱗片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
最終,老肖抬起腳掌,猛然踩下。
在轟鳴中,遊輪動盪著,熾熱的火焰和酸液分别從他的兩張口中噴出,將掛在身上的累贅焚燒殆儘。
可還有更多的人衝上來,攔在他的前面。
老肖咆哮,嘶吼,頂著無數拉扯著自己的人向前,憤怒衝撞,將面前所有礙事的蟲子全部碾碎,可當他抬頭再看的時候,已經找不到莉莉和槐詩的蹤跡。
他們逃了。
可這是在茫茫大海之上。
他們無路可逃。
.
往前走,右拐,直接爬梯子上去。
大副喘息著,將一把沾著血的鑰匙塞進了莉莉的手裡,後甲板下面的防塵布裡藏著一艘救生船,你們可以坐著它離開這裡……二副會帶你們到那裡去。
你呢和我們一起。莉莉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是他卻後退了一步,那一張被燒焦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不,我有我的工作,隻要你能活下去就好。
他凝視著面前的少女,緩緩地後退,鄭重道别:你必須活下去,代替我們一起……
背後的走廊裡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最後的那一瞬間,大副回頭看了遠處的少女一眼,微笑著,揮手道别。
閘門關上了。
門後傳來了他的怒吼和咆哮。
緊接著,再無聲息。
莉莉不敢再去看,壓抑著流淚的衝動,向前奔跑。不斷地有殘缺的人造人告别了隊伍,留在了身後。
在呐喊和咆哮中消失不見。
直到最後,喘息的二副輕輕地將背上的槐詩放在地上,向著她露出訣别的微笑。
我,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
那個消瘦的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輕聲問:女士,可以……可以擁抱我一下麼
莉莉忍著流淚的衝動,用力點頭。
真好啊,這就是生命的味道。
人造人輕聲呢喃,輕輕地鬆開了手臂,後退了一步,感激地微笑:活下去,女士,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這就是最後的道别。
他轉身,砸碎旁邊的玻璃櫃,拔出一把消防斧,呐喊著,衝向了身後的船艙裡。
莉莉再忍不住眼淚。
她哽嚥著,伸手,抱起地上的槐詩,一步一步走向懸掛在後面的救生船,可是走著走著,她卻感覺,槐詩的呼吸越來越弱了。
隨著脈搏的消失之後,他的心跳也沒有了。
呼吸斷絕。
槐詩槐詩,你聽得見麼
她恐懼地晃了一下吸血鬼的肩膀,可是卻沒有任何迴應,槐詩垂下了頭,碎片從殘缺的面孔上剝落。
悄無聲息。
你也要死了嗎少女終於恍然,想要流淚,可是連流淚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為什麼連你也要死啊!你說話啊!
她狼狽地跪倒在地上,徒勞地將所有的藥劑撒在槐詩的身上,無力地哀求:你又煩我了嗎,槐詩我們不是朋友麼
求求你說句話好不好……
求求你……
.
昏沉又破碎的迷夢中,槐詩好像在黑暗的深淵之中墜落,無止境的向下。
他感覺自己可能要死了,不,是肯定要死了。
死定了的那種。
艾晴,在嗎他輕聲呼喚。
可是無人迴應。
就好像距離太過遙遠了,他甚至感覺不到艾晴的存在了,大概是這裡信號不太好吧但那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深沉的睏倦裡,一切都變得不重要起來了。
他閉上眼睛,任由死亡的寒冷像是潮水一樣,一點點地將自己吞沒。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遺忘了。
好像有燃燒和破碎的聲音。
好像有人在呼喚自己。
可是卻聽不清晰。
徒勞地嘗試著睜開眼睛,用儘了全力,然後他看到了燃燒的帆船,漆黑的天穹,還有如血一般靜謐的汪洋大海。
無窮儘的海洋好像覆蓋了一切,宛如死亡那樣。
新大陸依舊遙不可及。
譬如希望、譬如解脫,譬如救贖……譬如一切美好的東西一樣,都太遠了。
總是,令人難過。
他呆滯的凝視著那個流淚的少女,嘴唇艱難地開闔,卻發不出聲音來。
可惜……
沒有能夠救你。
他想要說,對不起。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求求你……
在昏沉之中,槐詩聽見了少女絕望的話語,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於是,彷彿有甘甜的露水落在他乾涸的嘴唇上。
宛如奇蹟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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