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死心反覆撥打,直到第十幾個電話,終於被接聽。
但是對方卻始終沒出聲。
陸景溪原本是想大聲叱罵對方的,罵他心狠手辣,把世間上一切罪惡陰毒的詞彙,都罵出來。
可她的眼前忽然浮現連承禦彎著腰,手背青筋暴起的痛苦模樣。
所以最後發出的聲音,帶著無力的哀求,“我會按照約定讓他回去,我一定會的!解藥……現在給他解藥……”
“他啟程的那一刻,解藥會被注射進他的身體,其他沒得商量,哦對了,在合適的機會,我會幫你一把,希望陸小姐不要再聯絡我。”
電話被掛斷,強勢又果斷。
歐洲偏僻的小島上。
連勝斯看著手裡的驗血報告單,署名為陸景溪的驗血報告,在海風吹拂下,輕輕掀動頁腳。
他悠遠的視線看向無邊無際的海底,眼底浮現一抹歎惋。
“天意嗎?”
海風裹著他輕緩的聲音,揚碎在廣袤的天際。
陸景溪盯著停止的通話介面,垂下手臂。
最後無力地癱坐在天台的地面上。
眼淚像失控的河,無聲墜落。
等她回到病房時,連承禦已經檢查完,過度的身體折磨讓他疲憊不堪,沉沉睡去。
陸景溪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看著他。
他面色蒼白紙透,肌膚呈現一種透明的狀態,乍一看,如果不是胸口有著呼吸帶來的起伏,更像是……
死了。
握住他的手,這才注意到他白皙的手背上,佈滿各種細小針孔。
明明知道他聽不到,不會回答,還是啞著嗓子問,“疼不疼?我給你吹吹……”
她低著頭,捧著他的手背,鼓起腮幫吹了好幾口氣。
媽媽說過,再疼的傷,吹一吹,都沒那麼疼了。
她不能替他承受痛苦,也不知道能為他做什麼。
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上,低聲呢喃。
“連承禦,對不起,這一世又要辜負你了。”
“你總說,要聽你怎麼說,可在生死麪前,怎麼說不重要,活著才重要。”
“你罵我怨我恨我,都勝過生命隕逝,有幾個人能有來生轉世,你不知道,當回門宴上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重生的時候,有多開心,我終於能……補償你了,也能好好愛你了……”
“是我上輩子罪孽深重吧,這一世依舊不能如願,害你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不敢賭下一世,人沒了就真的是沒了,沒了代表回不去,代表不記得不存在。”
“我以為這輩子,我能彌補你全部的遺憾,甚至是洗去你過去的傷痛,可最後……遺憾是我給的,傷痛依舊是我給的。”五⑧○
“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順著臉頰,滴在棉質被褥上,暈出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花。
她黏著在一起的聲音,不停地訴說著愧疚和虧欠。
她再也不祈禱來生了。
因為上輩子祈禱的來生,以為是得到饋贈的一輩子,讓他更痛苦了。
不值得。
她不值得。
在病房裡待了一個多小時,連承禦都沒醒來,她起身離開病房。
恰好遇到秦蘇拿著報告過來,他身旁還跟著一臉疲色的霍沉。
“嫂子,正好我跟你說一下禦哥最近的……”
陸景溪打斷他的話,“我還有事,先走了。”
秦蘇當即一愣,“可是……很重要的……”
“無非就是惡化到哪種程度。”
她輕皺眉頭,哭過的眼睛已經看不出異常,是她洗了很久冰水的緣故。
秦蘇被懟的一愣,嘎巴嘴說不出話來。
霍沉不鹹不淡地抬眼,“你什麼態度,不會是看連承禦要死了,你急著找下家吧?”
陸景溪唇瓣緊抿,一副被戳中心思惱羞成怒的模樣,“不會說話嘴可以捐了!”
秦蘇,“……别吵别吵,大家都很急,我懂!”
陸景溪錯身而過,隻留給兩人一個壓抑憤怒的背影。
直到進了電梯,她眼底的憤然冷漠才被一片荒蕪取代,無力地靠著轎廂冰冷的側壁上。
霍沉微微擰眉,看向病房的方向,心不可遏製地一沉。
這個節骨眼上,作精可别鬨事。
否則……
連承禦那個戀愛腦,非得死在她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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