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羅娜眉眼淒淒的緊盯著時律。

枯如乾柴的手已經拽緊了時律的袖口。

她這是在逼。

用自己的生命。

用自己這些年積攢的對時律的恩情。

用自己手裡所有的籌碼在逼著時律做出回答。

時律深邃的墨眸中情緒很淡，淡的捕捉不到任何的東西，他好看得過分的五官彷彿上帝巧奪天工的產物，但是，卻沒有被賦予任何的情緒。

片刻後，時律問：“這是小慈的要求嗎？”

卡羅娜愣住：“什麼？”

時律沒在重複，而是拿出手機播出了一通電話。

很快，電話那頭傳來溫溫柔柔的女聲，“小律。”

“聽說你去蘭溪了，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桑允慈的聲音輕快無邪，充滿天真。

時律舉著手機，沒說話，沉沉的眸光看向卡羅娜。

卡羅娜驚得連吸氧都忘了，一直憋得呼吸都出現了哨鳴聲。

“是什麼聲音？小律，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小律？”

……

砰的一聲。

卡羅娜搶過電話猛地掛斷。

她情緒太過激動，呼吸都忘了，一張臉憋得青紫。

時律拿起掉在軟榻上的氧氣面罩戴在了她的臉上，“卡姨，呼吸。”

卡羅娜被時律輕撫著瘦骨嶙峋的後背，深呼吸了一口，臉色才逐漸轉好，隻是她卻依舊攥著時律的手機不肯鬆。

“為什麼？”

好幾分鐘後，她才從喉嚨裡艱難的擠出了一道聲音。

嘶啞，破碎，並且也很低落。

因為時律的答案，不需要追問，她已經明白。

“卡姨，我是答應的小慈，並不是答應的其他任何人。”

時律眸光淡淡，明明是很堅決殘酷的話，他說出口的語調卻很溫柔。

卡羅娜想說他根本就是在撒謊。

他根本就是不想兌現承諾，才會這樣做的。

但是卡羅娜沒辦法開口拆穿，因為有些問題，一旦拆穿，便成定局。

這時，她手裡攥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是桑允慈回撥的電話。

卡羅娜想也沒想的就摁斷了。

桑允慈再打，她再掛。

好幾次後，那邊才停止。

卡羅娜正準備把手機丟回時律手裡，這時，已經面容解鎖的手機上跳出了一則微信訊息。

是來自時父的。

[小律呀，爸爸看到你跟小語和好了，很是高興，爸已經跟小語通過電話了，你們再努努力，爭取早點讓爸抱上孫子，知道嗎？]

抱上孫子這四個字，讓卡羅娜雙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的將手機丟了出去。

時律手快在半空中接住了。

看到時父的微信，他扯了扯唇，似笑非笑。

兩父子並不親密，但是看到父親發來的這句話，他還是忍不住發自內心的勾了勾唇。

已經跟沈語打過電話了？

沈語答應了？

那挺好。

“是因為孩子吧。”

卡羅娜那邊想了良久，隻能想到一個可能，“是因為小慈再不能生孩子了吧？所以你才會移情别戀，是不是？”

“如果是因為這個，小律，卡姨成全你，你可以跟沈語生個孩子了之後再跟小慈在一起，沈語長得漂亮，基因挺不錯的，你們的孩子，小慈肯定會當做親生的來撫養的。”

“但是阿姨也希望你不要忘了，小慈，是因為你，才永遠的失去生育能力的。”

最後這半句話從卡羅娜嘴裡說出來，威脅的意味滿滿。

時律眯了眯眼眸。

……

沈語在湖邊坐了許久。

跟時父聊完後她又回覆了一些微信。

剛回完時一佳，瑜唸的視頻通話就打來了。

性格潑辣的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沈語，你乾什麼不回覆我？你不會真的跟時律來真的吧？”

“天哪，你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吧？你忘了那四年他是怎麼對你的嗎？還有那個孩子，還有桑喜喜……”

……

“魚兒，我沒有。”

由著瑜念發泄了一頓後，沈語平靜出聲打斷，“現在情況比較特殊。”

“什麼特殊情況得讓你對時律以身相許呀我的天！”

“他爸爸患上了胰腺癌，肺部，肝臟都轉移了。”

沈語簡單一句。

字少資訊量大，並且字字沉重。

瑜念果真閉了嘴。

半晌，她才找回聲音，“真這麼嚴重呀……”

“上次你自己也見到他犯病的樣子，你覺得我在騙你？”

“……”瑜念沉默幾秒，“行吧，所以你們是假裝和好，往外放煙霧彈，讓老人家放心？”

“Bingo。”

“唉……就你善良。”最後這四個字帶著怨懟的意味，卻沒有怒氣了。

“這事兒你不要往外說知道嗎？佳佳也不能告訴，還有，我爸的病情也不能告訴佳佳，他不讓我往外說。”

“他不讓往外說，難道還是不肯接受治療？”

“他接受治療了。”隻是是抱著想要早點抱孫子的心態。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老人家有個盼頭。

沈語還沒跟瑜念說幾句，視頻電話就被打斷。

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是個陌生號碼。

沈語愣了一下，這大半夜的，會是誰？

她想了想，還是接聽了。

“喂？”

“沈小姐，您好，我是桑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