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季也，季泉聲曾經提醒過沈語的一句話，此刻隨著他邪笑著不斷敲打著手中匕首的動作而清晰起來。

“季也不是好人，小語，你在外面遇到他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很多年前，季泉聲如是說。

隻是以往，沈語從來沒有單獨遇到過季也，就算是在街口熱鬨的地方匆匆擦肩，季也身邊也從來都是跟著三五個高大的保鏢的。

沈語攥緊了手機，緊張的往後退了兩步。

時過境遷。

當初季泉聲的擔心照進了現實，隻是沈語現在該給誰打電話？

記憶裡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早就成為空號了。

“沈小姐似乎很不想見到我？”

季也見著沈語緊張得小臉都白了，淡笑一聲上前，把手裡的東西啪的一聲拍在了沈語身側的石凳上。

砰的一聲，沈語才看清那是不是一把匕首。

而是一柄如意。

銀如意吧，銀色熠熠生輝，上面雕著蓮花，祥雲，很是精美。

沈語多看了兩眼，覺得眼熟，但沒說什麼就把目光收了回來，定定的看著季也。

他是季家跟季泉聲長得最像的人。

但是那雙眼卻極其不同。

泉聲是明且亮的桃花眼，乍一眼看去，春水含情，溫柔款款。

而季也的是一雙垂眼，一眼看去便是凶狠跟殺氣在裡面翻騰。

即便，他已經有意隱藏。

沈語深呼吸一口，搖頭，“季先生，我沒有。”

“季先生。”

季也咂摸著這三個字的稱呼，搖頭，“果然是泉聲不在了，沈小姐也跟季家見外了？上次在隨廳，沈小姐可是隨了泉聲叫我一聲大哥。”

是。

沈語是叫過季也大哥。

但是那幾乎是十一二年前了，在季家老宅的隨廳。

而且，那次也是有泉聲在，他的手抵著沈語削薄的背，喚她的名字，讓她别怕，那是大哥，有他在，沈語就不要怕。

但是現在，泉聲已不在。

沈語抿唇，“季先生好記性，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兒了。”

“是呀。”

季也一聲喟歎發出，辨不出喜怒，“一晃，泉聲也過世快五載了。”

是呀。

季泉聲去世，已經快五年了。

真快呀。

沈語的手揪成了一團，指甲掐進掌心的疼讓她忍住了快要痛到眼尾的淚意。

季也將沈語的反應儘收眼底，又拿起那銀如意在手裡把玩，“今天看沈小姐跟時先生伉儷情深，我很欣慰，相信泉聲也會很開心看到沈小姐已經看開了，往前走了。”

“季家舉家遷往央城，這是從老宅裡翻找出來的，是泉聲從出生時就佩戴在身上的銀如玉，本來我想自己珍藏的，今天見到沈小姐，還是覺得這物件由沈小姐來儲存比較好。”

銀如意被放在了沈語的掌心。

冰冰的，隨著雨滴一起落在沈語的掌心，她看到瞭如意手柄下面刻的季泉聲的生辰年月，眼底像是藏了一千根針一樣疼。

“謝謝季先生了。”

沈語沒有拒絕，她緊握這一柄小小的如意，快要用儘全身力氣，就像是想握住季泉聲在世界上的最後一抹餘溫。

隻是恍惚間，她腦海裡又冒起了時律的臉。

這雙手前一刻還被時律溫熱的大掌裹在掌心……

“沈小姐，山上天黑霧重，湖邊濕滑，你就不要再往那邊去了。”

“湖色雖美，生命，更重要。”

季也說著後面三個字，手掌起落拍在了沈語削薄的肩頭。

沈語渾身一僵，往後退了半步。

隻能退半步了，後邊就是茫茫湖面了。

沈語的鞋跟甚至踩空了一半出去。

她的手扶著石凳，掩去眼底慌張，“謝謝季先生提醒，我會注意的。”

“等時律跟卡姨談話下來，我們便走。”

聽到時律的名字，季也扯唇一笑，像是被提醒了什麼一樣往後退了兩步，歪頭打量著沈語，“沈小姐跟時先生，是怎麼認識的？”

沈語跟時律是隱婚。

今天時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稱呼沈語為太太，隱婚的事情想來是瞞不住了。

沈語看著季也，“我跟時律是大學同學。”

“這樣呀，我還以為……”季也欲言又止，“算了，那也不過是不可靠的傳聞……”

“什麼傳聞？”

沈語睨著季也。

“有傳聞說，時先生在一場車禍裡傷了眼睛，後面做了眼角膜移植才恢複了視力，而他用的眼角膜，正是泉聲的。”

沈語聽到這席話，呼吸都快被掐斷了。

季也怎麼知道的？

季家人不是說，隻有老爺子知道嗎？

季也還沒說完，“不知道沈小姐跟時先生相識多久了？知道這件事兒嗎？”

沈語想也沒想的就搖頭，“我不知道。”

“沈小姐否定得倒是快。”

季也似笑非笑。

“季先生，傳聞就是傳聞，當不得真。”

沈語定定的看著季也，“泉聲有沒有捐獻眼角膜，我想季家人應該比我更清楚。”

當年，她甚至都沒有見泉聲最後一面。

最後見到的，也隻是一面冰冷的無字碑。

“按理說是這樣，不過……”季也話鋒轉了又轉，話題在他的嘴裡打了個圈兒，再說出口，又是另外一個了，“季家最近有個新聞，沈小姐聽說過嗎？”

新聞？

沈語腦海裡沒來由的冒起一個名字。

季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