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四皇子也算沒有虧待過他,錦衣玉食自是不說,也給了他極大的信任,這曾經讓他一度感激涕零,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出三頭六臂來報四皇子的知遇之恩。
周子徽這兩天也想過,若是沒有突然冒出來的鄧子鴻,他跟四皇子的關係,是不是會一直堅不可摧,還是會終有一日仍舊會走向分崩離析。
他覺得應該是後者。
他和四皇子的分歧是不可避免的,之前這種分歧沒有顯露出來,那是跟四皇子的處境還有實力有關係的,四皇子一直處在劣勢,一直沒有母家的支援,一直走的都是倚靠萬歲爺的道兒,這種無奈的處境跟選擇,決定了四皇子再野心勃勃,也不得已要安分守己。
所以這麼些年來,四皇子將自己的野心一直隱藏的很好,在周子徽面前,他的野心倒是不會刻意隱蔽,但是周子徽卻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若是四皇子全無野心的話,那他又何必擺在四皇子的門下?
周子徽覺得,適當的野心是有好處的,它能激勵人一直向上向好向強,而他一直認為,四皇子就是這樣的一類情況。
所以,當四皇子突然向他展現出自己真正的野心,還有達成那個野心的荒唐可怕的途徑之時,周子徽徹底驚住了。
他沒辦法接受,這跟他一直以來對四皇子的認知,實在是大相徑庭,饒是四皇子一再向他傾訴自己的苦悶和無奈,周子徽也沒辦法接受。
不是所有的苦悶和無奈,都得以這樣激烈可怕的方式回擊,這遠遠超出了周子徽的底線。
周子徽開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這就是他認定的主上?這真的是他一直以來認定要輔佐上位的明君人選?
他怎麼這麼可笑?簡直就是個睜眼瞎!
他自詡天生一副世間罕見的玲瓏心腸,卻還是被人矇蔽。
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蠢才一直被四皇子矇蔽,還是四皇子實則手段高明,打一開始就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時至今日,他已經不再計較了,能多享受一天的清淨,那就是多一天的福氣。
操勞這麼多年,總算是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嗯,隻少有三天,在春闈結束之前,在四皇子重回四皇子府之前,隻少他還是安全的,還能安心享受此刻的寧靜。
周子徽饒有興致地給自己烹了茶,又親自去洗了毛筆,這些事兒,平素自然都用不著他親自去做的,但是現在他卻有的是時間,也樂得自己動手做做這些不起眼的小事兒。
别說,還挺有意思的。
茶湯要第二泡成色才會最好,茶香也會達到頂峰,毛筆不要一上來就用手搓,最好是先放在筆洗裡面泡著,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從水底下滿滿升騰起來深深的墨色,奔著四面八方而去,墨色一點點變淡,也一點點充斥著整個筆洗……
周子徽覺得很有意思,而這些挺有意思的小事兒,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一時之間,他又覺得有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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