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卓知道敬成梁到底在鬨什麼脾氣嗎?他不敢知道,隻是鬆開了那隻不安分的腳,沒再攔著,由著它一下下踹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要怎麼去哄敬成梁,心裡澀澀的、鈍鈍的疼。
驀地,那隻白生生的腳不動了,被子下面卻傳來了少年低聲的嗚咽,岑卓簡直心如刀割,他急忙走過去,蹲在床前,然後伸手輕輕掀開了被子一腳,小聲道:“二郎,别哭了,仔細眼睛疼。”
敬成梁沒聽話,哭得更厲害了,岑卓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聽著裡面傳來敬成梁的嗚咽:“我好想你,上次回去之……之後,一直想……給給你寫信,去哪兒都揣著你送的小印章,可……可又覺得自己字不好,我一直在練……練字,特别認真,比從前在先生跟、跟前練得還認真……特别想讓你覺得我……我好,特别想在你跟前表現……”
“我想把自己最、最好的一切都展現在你面前,特别……怕在你面前出醜,怕你討厭我,但是……我好想每次都出醜……”
敬成梁越說越難過,簡直是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他從來都不是個聰明的,可以說是文不成武不就,因著上頭有個絕頂優秀的兄長,所以爹孃對他也沒啥期許,由著他愛怎麼胡鬨怎麼胡鬨,敬成梁一向都有當米蟲的自覺,也不覺得多羞愧,但是近來他卻每每感到羞愧難耐……
他想在岑卓面前表現得好一點兒,再好一點兒,讓岑卓能夠看到自己,讓岑卓想起自己的時候,不是隻記得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隻一門心思惦記玩兒的米蟲,他想讓岑卓記得自己的好,也想讓岑卓覺得自己並不是個一無是處的。
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忽然就這麼重視岑卓的看法,或許是因為自己長大了,又或許是……是被岑卓偷親過了。
所以岑卓應該是……喜歡他的對不對?
可是岑卓喜歡他什麼呢?
坦然做了十多年米蟲的敬成梁,忽然就坦然不下去了,他開始變得焦躁不安,開始懊惱自己一貫的貪玩懶散,他開始想讓自己變得好,變得優秀,變得……能夠在岑卓面前金光閃閃。
可是……岑卓似乎並不在乎這些,甚至連對他在未來可能的娶妻成家,都沒有任何反應。
或許,之前的那個吻隻是一場不存在的鏡花水月,是他心底生出的對岑卓的渴望,卻逼著自己認為那是來自岑卓對他的真心。
真可笑,無論是沉溺於那一場鏡花水月的自己,還是這段時日成日閉門練字、練到手痠額自己。
敬成梁越想越難過,眼淚越來越多,但是話卻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竭力控製住滿腔的哀愁和撲進岑卓懷中傾訴的慾望,他蜷縮成一團,死死抱著自己的膝蓋,咬著自己的唇,從來無憂無慮的少年郎,人生第一次學會了剋製情緒。
滋味兒非常不好,但是他卻别無選擇。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