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祭拜宗祖之後,封予山又去敬拜良妃,因著良妃之前位分低且有早亡之故,葬的位置十分偏僻,每年封予山過來祭拜的時候,都要走上好遠,但這是最後一次了,按照如今良妃的位分,陵墓選址自然要朝中間靠攏了,下一次再過來祭拜良妃的時候,他就不必跑這麼遠了。
封予山跪在地上,重重地叩頭,然後起身,接過鄒令手裡的香,插在了香爐上,隔著嫋嫋青煙看著那塊冷冰冰的牌位,封予山心底湧起一絲悲涼。
他小時候特别想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長得不大像父皇,是不是特别像母親,他羨慕所有的兄弟,他們都有母親疼著護著,犯錯有人擔著,撒嬌有人疼著,就連一日三餐也都有娘陪著。
他不一樣,他一直都是孤零零的,周樹對他再好,也不能跟彌補沒有娘疼得遺憾,比遺憾更多的,是苦悶。
沒孃的孩子,自然更渴望父愛,可是父皇不喜他,太後亦然,不管他花多大心思討好,都不會又半點成效,反倒還一次次地碰壁。
很長一段時間,他沒辦法從那種苦悶中走出來,他不理解,父皇跟太後為何如此厭惡他?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命格太硬、剋死了生母?
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封予山是憤怒的,可繼而就是恐慌的,他擔心真的是自己不祥剋死了生母,擔心自己因此這輩子得不到父皇的看重,七八歲的孩子,本是在爹孃面前撒嬌的年紀,他卻活在濃濃的自我厭棄中。
好在後來,他尋到一條釋然之道,他迷上了習武,拳飛腿影中大汗淋漓,能把心底的所有茫然和憤懣都宣泄出去,他享受親眼目睹自己一天天變得強大的喜悅,不再恐慌,不再迷茫,也不再寄希望於父皇可能恩賜的溫情,他想靠自己,也隻能靠自己。
可以說,習武給他開啟了新的人生,給了他自信和希望,當然後來隨著他兵敗南疆、手臂落殘,這些年來一刀一劍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自信和希望,都轟然崩塌。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廢的不僅僅是一條右臂,甚至是他所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廢物一般躺在床上養傷的日子裡,他無數次地夢到過母親,那個他從沒見過、卻固執地相信一定和他長得相似的女人,她對他說,山兒,熬過這冬,你會看見春花爛漫。
夢裡夢外,他都濕了眼眶。
後來,他聽孃的話,熬著,忍辱負重地熬著。
再後來,他熬過去了,當真見著了春花爛漫。
……
那一絲悲涼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釋然。
“娘,謝謝您,”封予山對著那方牌位,一字一字輕輕道,“謝謝您陪我走過嚴冬。”
一絲清風穿堂過,將青煙吹向四面八方。
……
祭拜完了之後,封予山便就要回去了,外頭太冷,又颳著大風,他大病初癒,不敢久留,難得萬歲爺恩典,這一次特地口諭,允了他可乘馬車入陵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第1頁/共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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