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巽低頭,俯視地上。
在他腳下,踩著一道血淋淋的人影,渾身破損,儘是觸目驚心的裂痕,血水兀自汩汩流淌,將地面都浸透。
此人,正是易塵。
他長髮披散,沾滿血腥塵埃,清秀的臉龐被餘巽一腳狠狠踩在那,無法掙紮,面頰也因此扭曲起來。
而在神魂中,有霸烈如刀的力量在肆虐,讓他神魂正在遭受萬蟻噬心般的痛苦。
那種非人的折磨,足可讓任何人崩潰。
但,易塵自始至終都不曾求饒,不曾痛叫,不曾讓自己流露出一絲軟弱的樣子。
那是一種隱忍到極致的平靜,堅狠如石!
這模樣,讓餘巽內心很不舒服。
“真是條可憐蟲,你可知道,為何你母親從不曾跟你談起你的身世?”
餘巽眼神玩味,“我來告訴你,因為正是你母親親手害死了你父親!她怎麼敢把真相告訴你?”
“住口!”
草廬外,響起呂青玫憤怒焦灼的聲音,“塵兒,休聽他胡說!”
“我胡說?”
餘巽一聲冷笑,“這神域天下,誰不知道當初正是師姐你害死了棲霞島主易道玄?”
轟!
被踩在地上的易塵如遭雷擊。
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自己父親……是易道玄!?
這怎可能?
這三個月裡,易塵被折磨、羞辱了不知多少次,身軀、神魂、道心都承受著遠超常人想象的痛苦和煎熬。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被打垮。
可現在,當得知易道玄是自己生父,易塵的心徹底亂了!
“哈哈哈,你現在才知道?”
餘巽大笑,“蠢!你難道不曾聽說,你母親曾和易道玄結為道侶?難道不知道,為何你母親會給你改名為易塵?”
易塵腦袋嗡嗡作響,滿臉的難以置信,幾乎是出於本能般,他聲音嘶啞道:“母親……這……這是真的?”
草廬外,呂青玫俏臉慘白,半響才長歎一聲,道:
“孩子,我和你父親是生死仇敵,我之前不告訴你這些,是不想讓你捲入我和你父親的恩怨中。”
說著,她眉梢間浮現出難掩的痛苦和無奈,“原本,我本打算以後若有機會,由你父親來告訴你這一切的,可……”
話沒說完,呂青玫再次一歎。
她這一生,都沒有像今日這般煎熬過、痛苦過,若有可能,她真想不顧一切去殺了餘巽。
可她不能。
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她隻能忍!
“原來……這是真的……”
易塵懵了,失魂落魄。
原本,得知呂青玫是自己生母,就讓他難以相信。
現在竟然說易道玄是他的生父,這讓他一時如何能接受得了?
“怎會這樣……為什麼你們都知道……唯獨我卻什麼都不清楚……”
“為什麼……”
易塵方寸大亂。
餘巽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中暗喜,隻要易塵道心崩潰,註定將徹底廢掉,任由自己擺弄!
“現在,你該相信自己是個可憐蟲了吧。”
餘巽笑嗬嗬道,“對了,忘了告訴你,那蘇奕就是你父親的轉世之身,你母親的老姘頭!”
草廬外,呂青玫滿臉殺機,卻有止不住的淚水流淌而下。
她都能想象到,易塵得知這個真相時那幾近崩潰的心情。
草廬內,易塵渾身哆嗦,眼神惘然。
他的情緒都已失控,道心瀕臨崩潰的邊緣。
腦海中,莫名其妙地卻想起一件事——
當初他曾和自己母親一起前往青吾神庭,參與兩大宗門弟子之間的大道爭鋒。
也是那時候,他曾和冒充為蕭戩的蘇奕對戰!!
猶記得,那時候的自己還在為敗在蘇奕手底下耿耿於懷。
那時候,他甚至曾暗自立誓,有朝一日一定要雪恥。
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是何等滑稽可笑。
那蘇奕……是他的父親!!
世事之荒誕,概莫如是。
“小畜生,現在你應該明白,為何你母親不肯告訴你真相了吧?”
餘巽眼神戲謔,“你父母是死仇,而你從出生那一刻,就註定是個悲劇。”
“想一想,若以後你父親親手殺了你母親,你當如何自處?”
“若你母親殺了你父親,你又當作何感想?”
那每一句話,就像鋒利的刀尖狠狠插入易塵內心。
“當然,你自身也註定會很慘。”
餘巽笑吟吟道,“你是易道玄的兒子,註定將遭受他牽累!比如你此次的遭遇,就和你父親有關。”
“當然,根本不必我多說,你也自會清楚,若讓世間知道你是易道玄的兒子……嗬嗬,還不知會招惹來多少殺劫!”
“這樣的命運,從你出生那一刻就已註定,何其悲哀!”
易塵神色木然,神色灰暗。
這一切,讓餘巽禁不住大笑起來,總算真正打擊到這小畜生了!!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動用秘法,在易塵道心內種下心魔,讓其一輩子淪為任憑差遣的……狗!
剛想到這,餘巽眼皮狠狠一跳,察覺到不對勁,這麼久了,呂青玫怎麼沒有一點反應?
“師姐……”
餘巽開口。
可還沒等他進行試探,異變陡生。
轟!!
草廬緊閉的房門轟然炸碎,四分五裂。
木屑橫飛出,一道身影瞬移而至。
餘巽眼瞳收縮,將手中的血色道印狠狠轟了出去。
砰!!
那一道身影崩碎,化作漫天光雨飄灑。
看到這一幕,餘巽卻徹底變色,暗叫不好,他猛地舌綻春雷,“斬!”
四把血淋淋的道劍,從草廬四個角落中呼嘯而起。
這是一組劍陣!殺伐氣驚世,也是餘巽敢於和師姐呂青玫對峙的底氣所在。
可終究晚了一步。
當那一組劍陣發威時,呂青玫的身影早已殺進來,直衝餘巽而去。
這一刻的呂青玫,帶著滔天的怒和恨,臉龐上儘是濃鬱可怖的殺機。
在出手時,更是傾儘一切,動用上底牌!
轟!!
餘巽的身影倒飛出去,唇中咳血,胸口都塌陷一大塊,差點被打爆。
可與此同時,那四把道劍呼嘯而至,斬在呂青玫身上。
噗噗噗!
道劍縱橫激射。
呂青玫身上出現一道道血淋淋的劍痕,刹那間就渾身浴血,遭受重創。
可她沒有退。
而是死死守在了癱在地上的易塵身前,眉梢眼角間,儘是瘋狂般的決絕之色。
當一個母親不顧性命去庇護自己兒子,所謂的生與死早已拋之腦後。
呂青玫也如此。
哪怕她道行再高,閱曆再深,心境再狠。
可在易塵面前,她隻有一個角色——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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