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礪心劍齋上下必人人自危,宛如驚弓之鳥,處境極為不堪。
一旦連藏身之地泄露,註定會是一場彌天大禍。
“在礪心劍齋,你們是如何看待邪劍尊的?”
蘇奕喝了一口酒,忽地問道。
文鋒和費丘對視一眼,都很猶豫。
最終,還是作為拓天山山主的文鋒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
對於邪劍尊,礪心劍齋內一直存在爭議。
也因為這個爭議,宗門內部分成了兩股勢力。
一方認為,邪劍尊是害死祖師江無塵的罪魁禍首,是祖師的業障心魔。
一方認為,邪劍尊哪怕是祖師的心魔,可也還是礪心劍齋的祖師。
雖然,邪劍尊坐鎮宗門後,收拾了一些反抗他的老人,但那也是不得已。
畢竟,那些老人若一直鬨下去,宗門必會因此分裂。
為了宗門上下一心,邪劍尊把那些反對者打壓下去,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並且,邪劍尊並未大開殺戒,而是把那些反對者或鎮壓囚禁,或驅逐門庭。
比如麒麟神族,作為最堅定的反對邪劍尊的一股力量,也僅僅隻是被驅逐而已。
除此,過往漫長歲月中,正因為有邪劍尊坐鎮,才讓礪心劍齋沒有被敵人趁機而入!
否則,群龍無首之下,礪心劍齋怕是很難再保住所擁有的勢力、地盤和威望。
對此,哪怕是那些反對邪劍尊的人,都無話可說。
畢竟,誰都清楚,祖師轉世之後,若無其心魔邪劍尊坐鎮,宗門註定會陷入內憂外患的處境中。
簡單而言,在礪心劍齋內,邪劍尊的存在一直存在著爭議。
但對於他對宗門做出的貢獻,卻無人質疑。
瞭解了這些,蘇奕倒是對邪劍尊的印象再次改觀不少。
能在神遊洲這種“萬宗林立”的地方,一直讓礪心劍齋穩穩占據第一劍道天君勢力的位置,這可極其之不容易。
略一思忖,蘇奕問出了一個藏在心中很久的問題:
“那在礪心劍齋,你們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一下子,文鋒和費丘的神色發生微妙的變化。
思忖許久,文鋒說出八個字:“高興有之,擔憂有之。”
蘇奕略一琢磨,道:“高興的話,我隱約能猜出一些答案,隻是你們又在擔憂什麼?”
文鋒不再猶豫,坦然道:“擔心道友作為祖師轉世之身,性情、心境、想法已和祖師判若兩人。”
一側的費丘補充道,“也擔心道友歸來後,實力不濟,才情不足,難以擔當大任。”
談起此事,文鋒和費丘心緒都很複雜。
關於蘇奕的事情,礪心劍齋內曾不止一次召開過會議商討過。
祖師轉世歸來,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正如文鋒和費丘所說那樣,許多人擔心,蘇奕和祖師早已判若兩人,難以擔當大任!
甚至,許多老怪物很糾結,既想讓蘇奕這個祖師轉世之身重返宗門,又不想讓邪劍尊和蘇奕死戰。
畢竟,邪劍尊若沒了,礪心劍齋可就是去了頂梁柱。
可若蘇奕死了,同樣也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
可偏偏地,他們所有人都清楚,蘇奕和邪劍尊之間註定是要分出生死的。
這,才是最令人糾結的。
聽完這些,蘇奕不禁揉了揉鼻子。
說來說去,礪心劍齋上下所擔憂的,無非是自己實力太弱,德不配位罷了。
畢竟,若自己和江無塵不一樣,還妄圖重新執掌礪心劍齋的權柄,坐享“祖師”香火,那註定是礪心劍齋上下難以接受的事情。
眼見蘇奕不開口,文鋒解釋道:“不過,這些隻是我們以前的看法,以蘇道友的才情和實力,相信等見了掌教他們後,肯定會讓他們改變態度!”
費丘點了點頭。
如今的蘇奕,可再不是尋常小輩,而是一個能夠鎮殺天君的存在!
蘇奕笑了笑,道:“無需解釋,我理解,畢竟你們的祖師,乃是我的前世。”
說著,他眼神有些複雜,心中暗自感慨。
他擁有江無塵的道業,自然也繼承了江無塵的情感和認知。
一想到重返由自己付出畢生心血所創建的礪心劍齋,卻還得不到多少認可時,心緒自然有些描述不出的複雜。
“等見到陸野時,再看一看他的態度。”
蘇奕暗道。
江無塵一生收了三個弟子。
大弟子陸野,如今是礪心劍齋的掌教。
二弟子洛顏,在江無塵轉世之後,就獨自一人離開了宗門,至今杳無音訊。
三弟子蒲鉉,曾淪為孽靈,後被蘇奕所救,跟隨在了紅袍天帝身邊修行。
“蘇道友,有一件事需要你提前知曉。”
文鋒忽地道,“很早之前,祖師的心魔就曾定下一個規矩,有朝一日,他會和你分出生死,若他活著,自今以後礪心劍齋上下,再不得質疑他的身份。”
“若他死了,就請蘇道友重返宗門,但蘇道友若想接掌祖師權柄,需要得到宗門上下的認可!”
蘇奕一怔,饒有興趣道,“他可曾說過,該如何被你們認可?”
文鋒搖了搖頭,“這些事情,掌教應該清楚。”
蘇奕笑道:“懂了,怪不得你們哪怕識破我的身份,已經確信我是你們祖師的轉世之身,你們也不願叫我一聲祖師,原來是我還不曾被你們真正認可。”
文鋒和費丘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
這番話,的確說破了他們的心思。
似擔心蘇奕多想,費丘解釋道:“在我們心中,已把道友視作祖師,隻不過……”
蘇奕擺手道:“我明白。”
所謂的認可,無非還是擔心自己德不配位罷了。
對此,蘇奕並不反感。
他也沒心思計較這點小事。
他人反對也好,不認可也罷,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傾注了自己前世畢生心血的礪心劍齋,不能就這麼毀了!
想了想,蘇奕正要再問一些事情,忽地他眉頭微皺,悄然站起身來。
腳下小舟停頓在一片茫茫雲海中。
而蘇奕的眼眸,則看向了遠處。
文鋒和費丘心中一凜,難道有變故發生?
剛想到這,遠處雲海深處,忽地亮起一道宛如星辰般的劍光。
一劍破空,若晨曦啟明。
茫茫雲海之中,頓時裂開一道筆直寬敞的縫隙。
一個腰掛紅色養劍葫,身著陳舊長衣,身影消瘦的男子踩著一對芒鞋,沿著那一道開辟在雲海中的筆直路徑,施施然大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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