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酒極快,一邊喝一邊說,幾個轉眼而已一壺酒就快喝光。
蒲鉉道:“前輩早知道這石碑中的凶險之處?”
蕭之軒笑道:“不錯。”
蒲鉉學著蕭之軒那樣,挑起大拇指,讚道,“在陰險坑人這方面,前輩可真了不起。”
蕭之軒拍腿大笑,“我又不是這小子的祖宗,為何要提醒他,更别說欲得造化,哪有不承受危險的。”
石碑前,蘇奕背對兩人,不曾言語,沉思片刻後,便再次分出一縷神識,探入石碑中。
僅僅片刻後,他發出一聲悶哼,那探出的一縷神識再次被毀了。
蒲鉉眉頭皺起。
看情況,有些不妙啊。
蕭之軒一手托著下巴,醉眼惺忪,“鍥而不捨,勇氣可嘉,但一味強求,可就太笨了。”
蒲鉉已經很確定,這蕭之軒是一個了不得的恐怖存在。
但這一刻,他還是沒能壓住內心火氣,微笑道:“前輩罵自己可真夠狠的,晚輩由衷佩服。”
蕭之軒一怔,“何意?”
蒲鉉搖頭道,“沒什麼。”
蕭之軒略一琢磨,就明白過來,他守在此地不知多少歲月,至今猶自沒能獲得那一把凶劍。
而蘇奕初來乍到,就被他點評“一味強求,可就太笨了”,這豈不是證明,他自己更笨?
可偏偏地,蒲鉉不直接說,而是拐彎抹角來了這麼一句陰陽怪氣的話,讓蕭之軒都不禁啼笑皆非。
他樂嗬嗬道:“為了那小子,你這小嘴抹了蜜似的,挺仗義啊。”
蒲鉉連忙擺手,謙虛道:“前輩抬愛,晚輩可受之不起。”
他注意到,蘇奕已經再次感應石碑的奧秘,明顯要一直跟那天狩敕令耗下去。
蕭之軒笑罵了一句“皮裡陽秋,陰陽怪氣!再這樣,可就有苦頭吃了。”
他忽地抬手。
蒲鉉揹負的一口道劍忽地掠起,落入蕭之軒手中。
蒲鉉心中一沉,嘴上笑道:“此劍在我手中,無非一塊鏽跡斑駁的頑鐵,不堪入目,如今卻何其有幸,竟能入了前輩法眼,若前輩喜歡,儘管拿去!”
言辭間,有若有若無的諷刺之意。
意思是說,你這樣一位存在,竟惦念我手中的佩劍,不害臊?
蕭之軒故作不知,拔劍出鞘。
略一打量,他似恍然般,道:“果然如此,你是礪心劍齋江無塵的徒子徒孫?”
蒲鉉頓時沉默。
“話可以作假,劍可做不得假。”
蕭之軒指尖輕輕一抹那鏽跡斑駁的道劍,“此劍的祭煉之法,名‘心煉’,由江無塵獨創,在整個永恒天域獨一份,乃是礪心劍齋的不傳之秘。”
蒲鉉道:“前輩認得江無塵?”
蕭之軒收劍入鞘,抬手拋給了蒲鉉,“他啊……一個時運不濟的絕世劍修,生不逢時,錯過了末法終結一戰的帝座之爭,否則,以他的劍道造詣,拿下一個帝座也和探囊取物並沒有區别。”
說著,他眼神恍惚,似在追憶往事,就此沉默。
蒲鉉看著手中道劍,則想起身為詭靈時,那位傳授自己道業三年之久的師尊。
當時,師尊一襲寬袖儒袍,揹負長劍,溫潤如玉,風采卓然。
而這把名為“鏽真”的道劍,就是師尊所贈。
道劍上的鏽跡,斑斑點點如血淚暈染、似紅梅初綻,實則是一門祭煉之法煉製出的烙印。
而鏽真二字,諧音“修真”,贈劍之時,師尊曾叮囑,讓身為詭靈的他,參禪也好、煉劍也罷,在大道之上,獨修真我便可!
“就是不知道蘇前輩,和師尊又有著怎樣非同一般的關係,竟能讓師尊所留那一幅墨寶主動投懷。”
蒲鉉望著立在石碑前的蘇奕,也不禁陷入沉思。
接下來的時間裡,蘇奕一次又一次失敗,神識都被毀掉不知多少。
神魂都隨之負傷累累。
可蘇奕眼神卻愈發明亮起來。
在那座由天狩敕令所化的牢獄中,他的神識一次次被殺,經受了一次次堪比“死亡”的過程,其中之大恐怖,換做其他道心不堅之輩,早已徹底崩潰。
可蘇奕卻渾不受影響。
反倒是在這個過程中,隨著他一次次嘗試,已漸漸參悟到一些和天狩敕令有關的妙諦!
誠如蕭之軒所言,天狩敕令主禁錮、掌殺伐,本身實則是一種天道規則的顯化!
這一道敕令一出,隔絕天地,自成牢獄,被困其中的修道者,就像被天地遺棄,失去和外界周虛大道之間的感應,一身道行都將遭受鎮壓和禁錮,淪為和凡人般的囚徒,予取予奪。
在修行路上,有著許多類似的神通法訣,比如囚禁術、縛身術、改天換地神通等等。
但,天狩敕令可怕就可怕在,它是天道規則的顯化,代表著命運長河上的一種凜凜天威!
蘇奕如今已斷定,在之前所看到的異象中,那鎮壓在命運長河上遊極遙遠處的九座石碑,代表著的就是九種天道規則。
石碑上的敕令,便是天道規則的顯化,也就是永恒天域人所皆知的“天道九敕”!
按大劍君木青的說法,“天道九敕”乃是天道規則顯化,從洪荒時代至今的歲月中,隻有天帝存在才能參悟其中奧秘。
但,真正能完整掌控這九道“敕令”奧秘的,則極其之少,少到隻存在於傳聞中!
“再試下去,你的神魂註定將徹底崩壞瓦解。”
冷不丁地,蕭之軒開口,“歸根到底,這等敕令根本不是你一個逍遙境劍修可參悟。”
在他身邊,已堆滿了空蕩蕩的酒壺。
說著,他晃了晃手中最後一壺酒,自嘲似的說道,“當然,我也做不到,就是天帝也很難真正掌控一道完整的敕令。”
蘇奕道:“從古至今,是否有人做到過?”
蕭之軒不假思索道:“有!洪荒時代、末法時代、乃至於當今開元時代,都有人做到,但……屈指可數!並且皆是天帝!”
頓了頓,他說道:“這一道敕令的力量已瀕臨枯竭,你不妨在此等一等,興許那一把凶劍一發威,就破了這一道天狩敕令的壓製,自己就能飛出來。”
蘇奕道:“相比那被鎮壓的大悲劍,我對這天狩敕令更感興趣。”
說著,他再次動手。
隻不過這一次,他動用了一丟丟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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