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

天已經完全黑了。

顧漣進去換了衣服，雙後叉腰站在了一堆檔案面前，表情嚴肅。

陸澤琛在檔案後的沙發上躺下，愜意地舒了口氣，側過身，單手撐著腦袋，朝她道：“慢慢看，不著急，看累了，我這兒提供夜宵。”

顧漣輕哼，用腳提了提檔案，像山一樣的檔案就倒了下去。

她有點煩躁，原地盤腿坐下，背對著陸澤琛。

翻開第一份，隻是簡單的物品認購清單，是漣城開業那幾個月的，對比銀行流水，完全是從她手裡開出去的，自然沒問題。

輕鬆簽字，隨手丟開。

陸澤琛怪聲怪調地謔了一聲，“看得挺快。”

顧漣背對著他用唇語罵罵咧咧。

她翻開第二份，拿起來就是沉甸甸的，打開袋子一看，立刻皺了眉。

半年報和掛在漣城下面的各類長短期投資。

她本來學曆就低，後來很多東西都是自學的。

跟了他之後，先是廢了一通功夫管住金地，又自找麻煩地做下漣城。白天要周旋於各類人際關係，晚上還要應付他，這混蛋雖然玩的花，一年卻至少有八九個月都睡在她身邊，她哪來的時間繼續學習。

關於財務的知識，淺薄層次的，還都是宋襄給的資料，再往上她真的不行。

翻開兩頁，已經舒了口氣。

身後，男人伸了個懶腰，瞥到她的窘迫，唇角上揚，“怎麼樣？有問題嗎？”

“我剛看兩頁，能看出什麼？”她沒好氣地懟他。

他無聲地笑，“哦”了一聲，“行，那你慢慢看，有需要幫助的再叫我，我睡一會兒。”

顧漣心裡罵他豬，身子卻側了側，餘光瞥到他真的閉上了眼睛。

她抿了抿唇，拿出手機，迅速將東西給掃描了，不懂的就查。

剛開始還有效，可越往後，知識都是連在一起的，根本沒辦法弄清楚。

隨意簽字，萬一弄錯怎麼辦。

出點問題，這王八蛋又得膈應她。

她轉頭，發現陸澤琛面色安靜，似乎是真的睡著了。

“陸澤琛？”她試著叫了一句。

沒有迴應。

她眼珠轉了下，有點心態不平衡。

憑什麼她這麼累，他卻能在沙發上睡覺。

視線移動，落在旁邊的圓珠筆上……

伸手過去，想了下，又轉向旁邊更粗的記號筆。

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往他的方向去，確認他沒醒，慢慢在他身邊蹲了下去。

拔開筆蓋，對著他的臉比劃了兩下。

以她的性格，平時不會做這種幼稚且無意義的事，但實在是看檔案看得憋屈，總算找到一點發泄口。

幼稚就幼稚吧，出口氣再說。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單手撐著沙發，傾身過去。

用記號筆，將他的兩隻眼睛圈起來。

嘖，長得真像狗。

她往窗外看了看，確定沒人，又靠近一點，把他的鼻子也按照輪廓畫了一圈。

不行，太醜了。

她沒忍住，差點樂出來，趕緊用手捂住嘴。

“嗯……”男人似乎感受到一點，動了動身體。

她趕緊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