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視線移至盛兮身後，伸長脖子往外瞅，結果卻半道人影都看不到。 “沒來？” “不應該。除非……這個女娃子真的是女醫？” 這一論斷得到多數人認可，但即便認可，更多的人則對盛兮的態度依舊秉持懷疑。 這般年紀，不過及笄吧？就能獨自行醫了？不可信，不可信！ 有人想起什麼，忍不住開口說：“哎，前些時候不是說裕州城內出現一位女神醫？那位女神醫呢？不是說她擅長女子生產？怎麼還沒找到嗎？” “聽說聶大人已經在問了，我剛才好像聽見說要去請人呢！” “那還是趕緊來吧，聶小姐這情況，當真凶險呐！” “嗤，你們還真相信什麼女神醫？”一道不讚同的聲音冷不丁冒出來。 眾人扭頭看過去，發現是竟是保和堂裡的大夫。 那大夫看上去四十多歲，身著寬袍，神情看上去比他們明顯輕鬆許多。 保和堂遍佈黎國，如今算是整個黎國最大的連鎖藥鋪。不論是其他幾家藥鋪大夫，還是尋常遊醫，皆對保和堂很是客氣，同時，也隱隱有那麼一絲忌憚。 “於大夫，這是怎麼說？難不成，那位女神醫是假的？”有人問道。 於文光哼了一聲：“不過機緣巧合救了一對母子，被那婦人隨口稱作神醫，如此兒戲之事你們竟也當真？既是神醫，你們可見過她真正醫術？可見她如何處理的？據我瞭解，當時那位女神醫可是一直避著旁人，所以，那孩子能生下來究竟是不是她所為，這個誰也不好說。再者，就算是因為她，那也該稱其為穩婆，而非醫！” 有人想了想跟著附和：“是啊，所有的話都是那婦人一家之言，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呢！哎呀，還是於大夫厲害，一下就切中了要點！真若如此，這件事可要提醒一下聶大人，免得上了那女人的當。” “是啊是啊，是要提醒大人呢！” 多數人人雲亦雲，似乎於文光的話就是事實。但也有少部分看不慣於文光。 即便當初那女子並非神醫，可對方也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反倒是救了兩條人命。被救之人感激之，便稱其為神醫，實則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們是不會將心裡話說出來的，免得遭人記恨。 而此時，盛兮已經被趙嬤嬤帶到了東廂房內。 房間的正座上，聶甄身著官袍的男人正襟危坐，雖然面部沒有任何表情，但其不停敲動的手指彰顯其此刻內心不平靜。 另一旁，一箇中年婦人坐於其右手，還有一位年輕男子則站立於一旁。 “老爺，盛大夫來了。”趙嬤嬤進屋後對聶甄恭敬道。 聶甄沒有起身，倒是那婦人“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其臉上神情明顯驚訝：“你，你是盛大夫？” 那位年輕男子顯然也沒料到盛大夫是位十幾歲的姑娘，一時錯愕：“母親，這，這會不會弄錯了？盛大夫不是位大娘？” 下人們打聽來的據說是位老婦人，他們一直以為就是位老婦人，也因此在當初問餘鴻信時，一直沒有問對方年紀。一道冷哼聲從高位傳來，聶甄冷冷開口：“來人，將那調查之人重打二十，送進牙行發賣！” 盛兮聞言一怔，下意識看向正對面的男人，而此時，那人也正在看著她。 許是聶甄很少被人如此對視，盯著盛兮一時蹙眉。 一旁的趙嬤嬤急忙提醒她：“盛大夫，該向大人行禮！” 盛兮看了眼趙嬤嬤，頓了一下，朝聶甄彎腰拱手：“大人。” 趙嬤嬤：“……”她說的行禮不是這樣的啊！ 趙嬤嬤剛想出聲，聶甄卻衝她擺手，視線在盛兮身上滾了兩圈，聲音沒有起伏地問她：“你就是救了春花母子的女大夫？” 盛兮應道：“是。” “怎麼會……這簡直是……”聶夫人想說荒唐，可想到眼前這女孩或許將來能用上，又生生忍住。但她對盛兮的認可度明顯很低。 一旁的孟商亦是如此，他不可能將妻兒的命交到這樣一個小姑娘身上。隻是聶甄不說話，他不好開口趕人。 聶夫人與孟商此刻將視線均落在聶甄身上，想看他如何決斷。 聶甄則盯著盛兮，濃黑的雙眉緊緊籠著，似想要透過盛兮這張臉看透其內質。 隻可惜，他沒能成功。因為盛兮不卑不亢地與其對視，眸眼清澈，完全沒有尋常百姓面對他時的畏懼。 聶甄輕輕眯了眯眼，在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後，他突然開口問盛兮：“你可有把握，能保證我兒平安生下孩子？” 盛兮回：“這要先看到人。” 聶夫人蹙眉，看著盛兮沒多少好臉色，她總覺得這女孩太高估自己，若將女兒交到她手上，怕是遲早要出事。 於是，沒等聶甄再問，聶夫人率先道：“老爺，先讓這位盛大夫下去休息吧，趕了這麼長時間路一定很累了。” 聶甄看了眼自家夫人，明白了對方意思。不過他沒即刻答應，而是問孟商：“孟商，你呢？你什麼想法？” “父親，我也覺得……盛大夫還是先去休息的好！”孟商躬身道。 見二人想法一致，聶甄眸眼垂了垂，再抬眼時，對趙嬤嬤說：“趙嬤嬤，先帶盛大夫去休息。” “是！”趙嬤嬤應是，遂向前兩步對盛兮道，“盛大夫，請跟老奴來！” 盛兮唇角幾不可查地扯了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恭敬，朝聶甄行禮後，轉身便跟著趙嬤嬤離開。 聶甄看著她背影微微蹙眉，耳邊突然傳來聶夫人的埋怨聲：“那餘鴻信也真是，當初怎麼就不說明這盛大夫是個小姑娘呢！早知如此，何必那麼麻煩！” 聶甄收回視線看向她，沉聲道：“這事到此為止。” “老爺！”聶夫人一臉委屈和擔憂，“都這個時候你還……老爺，眼下雲霜情況一直不穩，這，這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聶甄用力咬了咬牙，半晌後開口：“那麼多大夫、穩婆都來了，我就不信還保不住雲霜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