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堯忍不住眯了眯眸，心中儘是酸澀與……幾不可察的暗喜——如今的她，也開始知道以傷害自己的方式逼他就範了。

而他，束手無策。

是否，她終於察覺到了他與以往的不同？

隻是，未能那一絲一毫的暗喜升起，便已被葉綰綰過於冷靜的聲音打斷：“今日，是曲姑孃的生辰？”

封堯抓著她的手一頓，沒有抬眸，仍端詳著她的手，隨意應道：“嗯。”

葉綰綰看著他的眉眼，有一瞬，像是從他的眸中看到了憐惜。

可是……封堯憐惜她？怎麼可能。

“挺好的，”葉綰綰低聲呢喃著，“封堯，聽聞，曲姑娘一直未曾再嫁人呢……”

封堯身子一僵，良久終於抬起頭來，望著她：“你想說什麼？”

葉綰綰眯了眯眸：“我記得你我初初相識時，你喝醉了，口中唸唸有詞喊的，正是曲姑孃的名字。”說到此處，她唇角微勾起一抹笑。

那些不怎麼愉快的過往，她也終於能坦然說出來了。

封堯抓著她的手頓了好一會兒，突然鬆開了她，怔怔迎著她的目光，竟如同不識她般：“你……”

“說你穿白衣和曲姑娘很是般配，是認真的，封堯，”葉綰綰半眯雙眼，“所以，不要總是錯過了，不然，以後會後悔的。”

她的聲音很輕，如娓娓道來的勸說：“後宮一直空著，大抵也和曲姑娘有關嗎？”

“……”封堯臉色驟然蒼白。

“曲姑娘身份敏感，可若是真的喜歡，這些不過隻是老天設給你們的阻礙罷了，”葉綰綰笑了笑，“若是有心，便一定能過去的。”

封堯的雙眸倏地紅了，如要滴出血一般。

“封堯，”葉綰綰聲音大了些，望著他，眼圈有些紅，卻仍舊在笑著，“喜歡，總要說出來的。你不說，曲姑娘永遠不會知道，她便會離開了。”

封堯隻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眼眶酸澀，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她會這般坦然的去勸他與旁的女人交好。

“你說得對，”封堯緩緩開口，手爬上她的臉頰，撫著她的眉眼，“葉綰綰，你說的對。”

封堯轉身，大步流星朝門外走去，房門大開，寒風頃刻湧入，院子裡早已沒有了跪了一地的人，此刻隻有幾個當值的站在那兒。

高風匆忙跟在封堯身後；“皇上？”

“回禦書房。”封堯沉聲道，卻在走出九華殿的瞬間腳步一頓，“去太醫署，拿些燙傷藥送到九華殿。”

“是。”高風忙道。

不過片刻，封堯已然回了禦書房。

案幾上，奏摺仍散亂擺在其上。

封堯突然想到什麼，抽出一個奏摺，正是陳太師所上奏，而今海清河晏，並非朝政大事，而是言辭真切的說了他的門生求娶葉綰綰一事。

奏摺上，“葉姑娘”三字極為刺眼。

從未這般後悔過，那日在上清殿，他近乎賭氣般說出“她是他妹妹”這番言論。

“皇上，已有太醫過去了。”門外，傳來高風的聲音。

封堯陡然回神：“嗯，”他隨意應了一聲，卻又想到什麼，“高風，進來。”

“是。”高風忙應，已進入書房內。

封堯沉吟片刻：“過幾日，便該冬狩了吧？”

“是，七日後。”..

“屆時，滿朝文武皆會前往……”封堯呢喃，“口口聲聲說想要離去，那不妨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什麼妹妹……”

毀了君威，又有何妨？什麼金口玉言，廢便廢了。

哪怕是恨，她也隻能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