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滿臉微笑，詢問剛到的客人：“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意麪，謝謝。”

見服務生走遠，洛呦呦假裝一臉輕鬆地衝著來人打招呼：“嗨，好巧！來吃西餐呐？”

遲騁引的冰山臉似乎從那晚延續到了今天：“不巧。”

陷入沉默良久，他複又開口，聲音不帶任何情緒：“你瘦了。”

洛呦呦摸了摸自己的臉，乾笑兩聲：“前段時間加班沒按時吃飯，腸胃炎犯了。”

見他沒接話，女人看著面前的牛排突覺油膩，拿起的刀叉又放下。

男人把自己的意麪推至女人面前：“意麪清淡。”

“你也瘦了。”

遲騁引端過牛排，不以為意地答：“和你一樣，加班忘了吃飯。”

洛呦呦的小嘴張了張又合上，同樣的話，她是藉口，他呢？他女朋友都不管他一日三餐嗎？

兩人不聲不響地吃著，見他的牛排快要吃完，她在他之前放下叉子：“我請客吧。”

遲騁引抽取紙巾擦嘴：“不用，我儘地主之誼。”

“謝謝。”

一動不動注視著眼前的男人，洛呦呦緊摳著手心，心底的疑問衝到了嗓子口。

“不用，再見。”

女人眼裡的光刹那褪去，遲騁引丟下的這四個字就像夏日的傾盆雨掉進了個大冰窟。

細而長的雨柱瞬間凝結成尖銳狠戾的渣滓，悉數攮進了她拳頭般大小的心臟。

吞下口腔裡的腥甜，洛呦呦擠出個勉強的笑：“再見。”

至於刪她微信的原因，直到眼前的人變成了一道白牆，她也沒有問出口。

其實問不問又如何，他倆本來什麼關係都算不上，就算他是故意刪了她微信，她又能怎麼樣。

洛呦呦看向窗外，公司大樓正在重新納入遲騁引瘦削翩然的身影。

他們之間就像此刻頭頂那日頭偏西的太陽，不慍不怒地畫上了一個句號。

“嗡——”

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女人清了清發堵的喉口接通：“喂，三金。”

“老妹，秦叔今天決定接受化療了，明早去醫院。”

“那我們明天一起？”

“我在外面出差，可能得過幾天，不過聽騁引說他明天下午去。”

知道洛忻是在試探她，洛呦呦放平聲音，不跳對方挖的陷阱：“好，那我明天自己去。”

-

次日下午，洛呦呦到達病房時，不見秦杭的身影，隻有遲騁引和王樂琪坐在床邊，守著睡覺的秦興國。

王樂琪沒和她過多寒暄，隻微笑著接過她的花，遞給她一瓶水。

“謝謝。”

拿著水的女人向床邊另一人頷首，算是打完招呼。

後者淡淡勾了下唇角，淚痣在臉上黑白分明，待她似陌生人。

不大不小的房間，充斥著遲騁引和王樂琪愉悅交談的聲音。

洛呦呦假意聽著，目光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卻神遊到了天外。

秦興國的病房儘頭，所處位置還算安靜，聽不見外面走廊窸窸窣窣的聲響。

可越是安靜，她越坐立不安。

洛呦呦此刻恨不得外面有什麼稀奇事發生，這樣她就可以找藉口離開這壓抑的氛圍。

一旁的王可琪發現洛呦呦頻繁望向門口，解釋道：“我哥在醫生辦公室裡詢問治療方案。”

“哦，叔叔他最近身體怎麼樣？還好嗎？”

洛呦呦看著病床上的秦興國，臉色還是比較正常。

“目前沒什麼異常。”

王樂琪還想說什麼，秦杭推門而入：“你們來了。”

洛呦呦率先應聲：“嗯，我剛到。”

“忙得我都忘了，”秦杭面帶疲色，揉了揉太陽穴對洛呦呦說，“剛才該讓你順路接下騁引，他沒車，我一時忙，忘了這事。”

洛呦呦狐疑望著床邊的男人，不是剛買車嗎？

“那我等會送他吧。”

遲騁引全程默不作聲，也不知是答應還是拒絕，反正在他提出要離開時，洛呦呦也厚著臉皮跟著他走了。

出了病房，她快步走到他身邊：“是打算直接回家嗎？”

“嗯。”

他長腿一跨，步履不停，再次拉開了與她的距離。

等候電梯的人挺多，面對他的愛答不理，洛呦呦沒再上前。

這樣剛好，一米開外的距離正是他倆的關係。

電梯門打開，裡面的衛生推車占了大半的面積，前面那四五個男人進去，電梯裡再也擠不下他們兩人了。

而另一側的幾個電梯也運行緩慢，遲遲不到這層樓來。

洛呦呦很不喜歡擁擠的地方，反正樓層也不高，試著對身前的男人提議：“要不我們走樓梯？或許還快一點。”

遲騁引不發一言，徑自走過去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

樓道裡的空氣比人來人往的電梯間清新了不少，陽光被一扇扇窗戶割裂成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碎影，錯落有致地鋪在地板上。

並肩的兩人步伐一致，齊齊穿過光柱，碾過碎陽。

細小的塵埃在光柱裡飄飄灑灑，紛至遝來，掃過倆人皆有豫色的眉間。

洛呦呦停住腳步，身側之人的右腳已踏入下一步階梯。

她捏緊了手，鼓起勇氣說：“我請你吃飯吧！遲騁引。”

遲騁引略轉過頭，視線頓在浮塵的空氣中：“為什麼？”

“因為……”

抬眼便是男人冷色的淚痣，洛呦呦的思緒一時凝滯住。

“因為昨天我請你意麪了，所以你想回請我？”

洛呦呦心虛地笑了，他說的正是她想的。

“不餓。”

遲騁引丟下兩個字，沒等她便繼續下行。

看著他決絕轉身的背影，洛呦呦抿緊唇：“哦，好吧，那我送你回家。”

男人沒吭聲，不過腳步不似方才那麼快，身後的人見狀，複又擠圓了小梨渦，迅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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