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婈兒。”沐雙雙從儀門走進來，笑著道：“咱們快把這一盤棋下完，晚些兒烤鹿肉，再放天燈。”

“好。”沐青婈笑著點頭。

二人又坐到楓樹下起棋來。

這盤棋下得也快，兩刻鐘就下完了，沐雙雙伸了個懶腰，突然怔了：“她在乾什麼？”

沐青婈回過頭，隻見雲輕蝶蹲在地上，跟一個小屁孩在捏泥人。那小屁孩五六歲，正是江卓然的小表侄。

隻見雲輕蝶拿著一個小泥人，捏著泥人的手，隻聽啪嘰一聲，小泥人的手被掰斷了：“掰掉你的小手手！再掰掉你的小腳腳！咯咯咯。”

沐雙雙嘴角微抽：“這個泥人是誰？”

沐青婈道：“如無意外的話……是燕君寒。”

沐雙雙身子抖了抖。

秋天夜長日短，酉時一刻，黑衣嬤嬤就催著雲輕蝶走了。

沐青婈和宋明雪卻在沐雙雙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沐青婈二人正跟沐雙雙在用早飯，就見冬兒急急忙忙走來：“三奶奶。”

“咦，你怎麼來了？”沐青婈道。

冬兒臉色鐵青：“家裡出事了，三奶奶快回家吧！”

沐青婈一愣：“那我我先回去。”

“好！”沐雙雙連忙起身來。

幾人出了垂花門，上了車，便一路往宋家而去。

半刻鐘之後，終於回到了家門前。

街上正熙熙攘攘，馬車停時，沐青婈隻覺得外面一片吵鬨聲。

“怎麼停在這裡了？”沐青婈掀開了窗簾。

隻見這裡正是宋家的正門，一大圈的群眾圍在這裡，一邊低聲議論，一邊指指點點。

沐青婈扶著冬兒的手下車。

擠進人群，隻見一名乾瘦的中年男跪在宋家大門前，一身洗得發白的舊青布衣，但還算乾淨，頭髮也是梳得一絲不苟的，用布巾紮成個髮髻。

他正咬著牙，垂著頭，一臉悔恨的模樣。

沐青婈明豔的小臉微沉，宋明雪皺眉：“這不是沐伯父嗎？”

沐青婈小臉黑了黑，眼前正是沐修業！

自上次梅巧娘走上了出去賣這條不歸路，就把沐修業一腳蹬了！

當時沐青婈等人看戲看得不知多爽。

哪裡想到，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跑出來作妖。

“婈兒……”沐修業看著沐青婈，紅著眼圈，一臉自責：“這些年來……是我不好……是我被梅巧娘那個賤人給迷惑了，我特意來跟你道歉和謝罪的。”

說著，便垂下了頭，用衣袖抹著淚。

沐青婈小臉一冷。

“唉，浪子回頭金不換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群眾不斷地議論著，特别是那些年老的，更是同情沐修業。

“小嫂嫂，瞧瞧，你爹正跟你道歉呢。”嘲諷的嬌笑聲越過人群傳來。

宋明珠和尹氏正站在大門的台磯上。宋明珠手執一柄半透明的羅扇，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著。

“侯夫人，你瞧，你爹在跟你道歉呢！”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說。

沐青婈臉色更難看了。

這個世界很奇怪，一個好人，天天做好事，突然一天做了一件壞事，就會被人唾棄。

一個壞人，整天乾噁心的壞事，突然一天道歉了，别人就會被他感動。

群眾們見沐青婈神色冷淡，一個老大娘說：

“唉……到底是親生父親啊！人家都道歉知錯了，還不快挽起來，扶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