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終於扭頭看了他一眼，渾濁的老眼中沒有一絲神采，看起來像個瞎子，但他還是微弱地點了點頭，將旱菸滅掉，跑進去給他弄。

“大風起兮雲飛揚，壯士一去兮不複返。”蕭琰貌似吃得酣暢之際，居然哼起了小曲。

這小曲有一種悲愴壯烈的情緒隱含在裡面，即使是沒有經曆過悲歡離合的人，也能聽出那種悠遠蒼涼的味道。

彷彿有魔力，小曲一出聲，那老頭的腳步便一滯，停頓了約莫兩三秒，而後有輕輕的歎息聲傳入蕭琰的耳中。

現在小店裡隻剩他一個人，所以他肆無忌憚地看著老頭，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客官，莫吵，小老兒喜歡清靜呢。”老頭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提醒蕭琰，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回頭。

“鬨中取靜不是一個好主意，身在紅塵，可别想著超脫。”蕭琰笑了笑。

“靜不靜在於心，不在於身在何處。”老頭搖了搖頭。

“有道理，現在你的心還沒有完全靜下來，看來有紅塵事未了，我來渡你如何？”蕭琰臉上的笑意更深。

老頭終於勃然回頭，憤怒地瞪著蕭琰，目光變得淩厲起來，如同兩把冰刀，直往人心窩子裡面紮，寒聲道：“你自顧不暇，還有臉來說渡我，有多遠滾多遠！”

“哈哈！”蕭琰不怒反笑，笑了好一會兒，“你怎麼知道我自顧不暇呢，看來你果然是人靜心不靜。”

老頭呆了呆，忽而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兩隻眼睛又恢複之前的渾濁，甚至比之前更顯老態。他茫然盯著空氣出了會神，而後搖了搖頭，轉身往操作間跑去。

不多時，又一碗涼皮端到蕭琰面前，沒好氣地重重往他面前一頓，但奇怪的是碗裡的涼皮儘管波濤洶湧，卻沒有一點湯汁蹦濺出來。

光是這一手摔碗的動作就達到了道法自然的高深境界，非一般人所能達到。

蕭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老傢夥厲害了，開這家涼皮店一點都沒有閒著，心境接近圓融，所以才能用出如此妙不可言的手法。

沒有真氣波動，用真氣那就落了下乘，也不算本事，靠心境和意誌力控製，才是極其困難又高深的做法。

蕭琰用手指沾了下碗邊的一滴湯汁，放到嘴裡舔了舔，煞有介事地道：“還不夠，說明你的心境還有破綻，我給你一個機會好好曆練一下，你放心好了，不收你的錢，到時還會給你提供一個不錯的清靜場所。”

老頭氣呼呼地瞪著他，最終頹然一歎道：“小子，你越界了，跑來欺負我這老頭子，你的良心何在啊。”

“天都風起雲湧，我覺得你可以大有作為，紅塵煉心，不應該逃避，而是積極入世，主動去做點什麼。”蕭琰一本正經地道。

“哼！說得好聽，無非是想借用我這把老骨頭！”老頭一臉不屑，但他的兩隻老眼重新燃起了光亮，不是怒火，而是如同火一般的神采。

他終究還是禁不住蕭琰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