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看那個女生，女生看到她看過來，馬上笑得甜美可愛，笑容真摯。

秀星都很會笑，笑是他們的本能，也是他們唯一的表情。

柳葦想起柳思思在韓國訓練營裡有一個很奇葩的訓練項目，就是穿著合腳的高跟鞋站身姿，然後保持笑容，師會圍著她走，隻要師一拍，她就必須馬上看向師的方向並『露』出完美的笑容。

這就叫表情管理訓練。秀星能有醜照，也能『露』出猙獰、難看的表情，他們必須時刻完美，因為不止有攝像頭對著他們，無數的飯也會把鏡頭對準他們，管是在舞台上還是上下車，在走路在吃飯在喝水，在任何時候，都有無數的鏡頭對著他們在拍，以他們不能有缺點。

這樣一點點磨出來的秀星都是完美的偶像，他們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產品，公司從訓練營把秀星買回公司之後不需要再『操』心什麼，管理他們變得非常容易簡單。

柳葦現在不是秀星，再回頭看秀星，由得佩服起資本家來。什麼叫專業造星啊，這就是專業的。韓國的訓練營就是造星工廠，造出來的產品賣經紀公司，經紀公司可以源源斷的買產品，包裝出售。

為什麼選秀舞台上有那麼多同類型的秀星？甜美的、禦姐的、小弟弟型、大哥哥型、溫柔型、酷哥型，這就是產品展銷會啊。

牛蘭山很快就從書房裡出來了，他在家裡就穿普通的衛衣，像個平易近人的大爺。

柳葦卻注意到那個男生跟在牛蘭山左側後面出來，輕手輕腳的，距離牛總一步遠，像是一個訓練好的跟寵。

牛蘭山很和氣，一見她就笑：“思思來了？小高，思思介紹沒有？這是你的兩個師弟師妹。”他指著高浪身後的女生，那個男生趕緊上前站在醒目處。

牛蘭山笑著說：“都是一個公司的，們以後多親近親近。”

柳葦笑著點點頭，敢像在路『露』和陸北旌面前那樣說話，她就隻說一句：“知道，牛總。”

牛夫人也很快下樓來了，高浪親自去請的，挽著牛夫人的胳膊一起下樓，一起的還有牛少爺，是由保姆抱著下來的。

因為牛少爺才兩歲。

因為牛夫人……看起來好年輕哦。

柳葦的表情控製比上兩個剛從工廠出來的秀星，梁平的教育很有效果，至少她在見到牛夫人和牛少爺時的表情就很真的吃驚——她馬上發現了，高浪也看出來了。

高浪笑著過來挽她，小聲跟她說：“牛總16年才結的婚。”

哦……

牛總可以人過中年再結婚，新娘卻不會人過中年才嫁他，以一樹梨花壓海棠……不，牛總沒那麼，牛夫人倒是真的很年輕。

高浪笑著打量她：“真是變了少，怎麼好像越來越小了？牛總，說是不是？思思出去一趟，拍戲拍得越來越顯小。”

牛蘭山笑著說：“這是很好嘛，說明劇組裡的人對思思都不錯，是不是？思思，拍戲這麼久有沒有捱罵啊？”

柳葦想一想路『露』的話，既然沒什麼能說的，那就說吧。

她搖搖頭：“梁導不罵人，也從來沒罵過我。”

一屋子人都很好奇，全坐在沙發上聽她說劇組裡拍戲的事，一直到飯桌上還在說。

——柳葦和那一對男生女生面前都是健康沙拉。

柳葦：“……”

把這事忘！

過偶爾吃一頓也可以，且這一盤健康沙拉是牛夫人親手做的。

牛夫人話很少，小臉，妝容也很精緻，人也很瘦，但是不健康的那種，顯然是由營養師和健身教練一起共同打造的健康瘦。她下樓後就一直照顧兒子、照顧牛總，且沒有區别對待，對她對高浪，對那兩個男生女生，都是一視同仁的溫柔，會輕聲跟他們說話，介紹菜品和飲料。

她就對柳葦說：“沙拉裡放的麪包粒是我自己烤的全麥麪包，可以放心吃。”

柳葦說謝謝，嘗一口，麪包粒是麪包房的那種放了很多糖的甜麪包，是不放糖，很結很在的硬麪包，有點像外國超市賣的那種真正的外國麪包。

柳葦說了很多拍戲的事。

“上一回，梁導要拍一個我害怕的鏡頭，他拿了很多蟑螂、蜘蛛、蛇來嚇我。”柳葦比劃著，“當時鏡頭對著我拍，鏡頭下面，工作人員放了一隻蜘蛛在我腿上，蜘蛛就沿著我的腿往上爬，鏡頭就是這樣拍完的。”

那兩個男生女生一邊聽一邊驚呼，一邊保持著微笑。

除他們倆之外，桌上的其他人表情就生動多。

牛夫人一臉吃驚害怕：“沒想到這麼辛苦，這也太嚇人了。”

高浪就是笑，表情很有意思。

牛蘭山就是一本正經的說：“這是她的工作嘛。思思，别怕辛苦，拍戲就是這樣的，哪有辛苦的呢。”

柳葦就點頭：“我知道，其實也是因為我會拍，沒演技，梁導沒辦法才這樣的。”

有柳葦真的拍戲笑料佐餐，這頓飯吃得挺熱鬨的。

吃完，大家換到客廳去吃水果聊天，牛夫人把牛少爺帶上樓睡午覺。

牛蘭山開始說正事，他請客的第一個目的就是緩和高浪和柳葦的關係。

他對柳葦說：“高姐照顧過很長時間，這段時間她也一直很辛苦，來，以茶代酒，去敬你高姐一杯。”

柳葦就端起茶杯。

高浪立刻雙手接過來，喝一口茶，笑著把柳葦按坐下：“太鄭重。思思必跟我這麼客氣，咱們的關係遠著呢，這麼多年了，我等於是看著長大的，快坐下。”

牛蘭山就是給高浪一個面子，也是為公司接下來的經營。他早看出來高浪對柳葦生心結，但他又能放棄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今天他做個和事佬，其實是為警告高浪，因為顯然柳葦沒惹事，全是高浪在小心眼。

現在柳葦敬了茶，高浪以後就必須收斂。

牛蘭山看高浪接茶了，就說第二件事。

他對柳葦說：“現在是大師姐，要照顧師弟師妹，有工作機會要想著他們。們一個公司的，互相幫助才能走得更遠。”

那兩個男生女生趕緊站起來恭恭敬敬的柳葦端茶。

柳葦也趕緊站起來一一接過來，都喝一口，才敢坐下。

柳葦對牛蘭山說：“我知道，牛總。”

高浪還是笑著說話。

有牛蘭山發話，那兩個男生女生終·於跟柳葦說話。

是說剛才他們都是啞巴，剛才也說過話的，比“思思姐，您喝喝飲料？”、“思思姐，請用”。

但這算正常說話。

現在正常說話，女生特别小心翼翼的問：“思思姐，拍戲的時候用節食嗎？”

柳葦：“……”

啊，我這無處安放的肥肉，太顯眼了。

牛蘭山看過來一眼，他剛才還真沒發現柳葦跟這兩個人有什麼同，現在一看，好像差别是挺大的，完全不一樣了。

高浪『插』嘴，對女生說，眼睛卻看牛蘭山：“們跟思思一樣，路線都不同，能一起比。思思現在走演員路，們呢？們連出道都還沒出呢，思思已經拍上電影，那是一回事嗎？要總看别人，多看看自己。”

女生馬上微笑著連連點頭，坐姿更瑟縮了，男生根本不開口了，眼睛看地板，坐姿也是乖巧的可思議。

牛蘭山點點頭，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

柳葦沒想到高浪會她解圍，她自己的解釋姍姍來遲。

她說：“梁導說我太瘦了，在鏡頭裡好看，讓我吃胖點。”

——梁導沒這麼說，是她假傳聖旨。

難道牛總會跑去問梁導嗎？會，以她就可以放心瞎說。

牛蘭山也在是不解這個，他隻知道藝人都要瘦，他說：“那你還是聽梁導的，一切都是為拍戲。等拍完，再減。”

柳葦微笑：“……我知道，牛總。”

牛蘭山問她：“現在拍到哪裡？”

柳葦搖頭：“我知道。我沒看過完整的劇本，梁導也從來不告訴我。拍的時候也是按順序拍，分三個組，我去過二組，現在在一組拍，聽說還有個三組，但我沒去過。”

牛蘭山點點頭，“知道什麼時候拍完，電影製做就是要慢一點。對了，還拍過一個電視劇，那個快，應該快播了，到時公司幫買點水軍在網上吹一吹風，一口氣把推上去，到時你就是我們公司的一姐，我要把打造成一線女星。”

那兩個男生女生看柳葦的眼神都不對了，充滿羨慕，看牛總就是充滿仰望，激動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高浪一聽就笑，探過身來說：“牛總，我聽人說那個劇現在出問題，可能暫時播不。”

嗯？

一下子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

這一上一下的，那兩個男生女生的表情管理終於有點失控了，兩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全都不敢笑，一臉緊張。

牛蘭山還真知道，皺眉：“聽誰說的？訊息確嗎？”

嘉世也是投資的。

高浪說：“我也是才得的訊息。年前他們不是剪出了五集搞試映嗎？當時愛奇異、芒果、騰訊都去，我也去看試映會，還行吧，中規中矩，大爆可能，但也可能會吸一波粉。他們當時還請了廣電的人去審查。現在是發行證下來了，但播放證還沒下來，他們申請網絡播放和廣播電視播放兩個證，現在兩個證都沒下來。”

牛蘭山坐直身，“他們跑幾個台？”

高浪：“都在跑呢，那邊都快急瘋了，還問我們有沒有門路，我們哪裡有門路啊？各個省地市的衛星台都要跑，可有得忙。”

牛蘭山歎了口氣。

他的人脈全在各大經紀公司，這些年也靠砸錢砸出了幾個綜藝節目的人脈，但電視台這種播放終端巨頭，他是提著豬頭都找不到廟門。

在娛樂圈這個領域，誰握有終端，誰就是無冕之王。

以前是電視台的時代，有的大小影視製作公司全都要去跑電視台，各省台地市台的大門都能被他們踩破。

現在是網絡時代，各大視頻網站的龍頭分享了電視台的權利，成新晉龍頭老大。

看起來是蛋糕變大了，吃的人多，但上桌的人再多，其中也沒有牛蘭山。

至於電影發行，那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了。

牛蘭山現在連想都不敢想，他現在想對電視劇伸一伸手都要擔心自己賠掉褲子。

像這一次，他投錢，交換了相應的利益，看起來是沒虧的，但拍好的電視劇現在播不出來，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有播了，他最想要的無形收益才能到賬，娛樂圈才能看到他這個公司能把藝人安排進電視劇。

然，他就隻是往各個娛樂終端局輸送人才的一箇中轉站。

他現在是在努力往最上面那張桌子上爬，希望終有一日，他也能坐在那張桌子上玩。

投到電視劇裡的錢現在看起來等於打水漂。

他看向柳葦，聲音柔軟了一個八度，溫柔的說：“思思啊，用擔心這個。這個電視劇播不沒關係，等拍完這個電影，我再開一個電視劇給，專拍。啊，隻要好好拍戲就行，剩下的都有公司呢。”

幸好，他還有柳思思這張王牌。

高浪笑得溫柔似水，按著柳葦的肩說：“是啊，都有公司呢。快謝謝牛總。”

柳葦總覺得在這短短一瞬肯定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可惜她是真的知道啊。

她說：“謝謝牛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