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病之前,每幅畫的落款都有日期,她病之後,畫上就再沒了時間。
沈菁注意到這些細節,呼吸都變得小心,胸口壓抑得難受。
腳步沉重地往前,畫上的人做了母親,腹部隆起,雖然形容消瘦,但身上都是從容溫和的氣質。
他一定是世上最愛她的人,才能在這種時候,還勾勒出她身上的美。
畫走到了儘頭。
沈菁閉了閉眼,壓著難受,在最後的角落裡蹲下。
她沒忘記,早上經過這裡,有一幅畫看著像是她。
找到那一幅,端著燈靠近。
亮光打在畫上,其中人物形象清晰立體。
沈菁定住,一動不動。
果然是她。
太過震驚,手上不經意地卸了力,燈慢慢下滑,燈泡底部發燙,接觸她的虎口,刺激得她下意識地丟了燈。
砰地一聲!
燈炸裂在地。
沈菁驚呼一聲,連忙後退。
“誰!”
樓下保姆房裡的傭人聽到動靜,走出來喊了一句。
沈菁緩了緩,趕緊回答:“抱歉,是我打碎了燈。”
“沈小姐,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休息吧。”
“好的。”
打發了傭人,沈菁想往牆上靠靠,擔心壓到畫框,她下意識又直起了身體。
看著腳下的碎片,她想著還是找東西來掃掉。
剛準備走,視線一掃,瞥到了站在不遠處窗下的人。
月光灑在他身上,波光粼粼的,陰影貪心地占據了他半張面孔,神色不明。
隔著層層朦朧銀輝,沈菁眯著眼睛,視線描摹了他的身形。
“榮先生。”
對面的人沒有言語,慢慢走近。
沈菁擔心他踩到碎片,趕緊阻攔,“您别動!地上有玻璃渣。”
榮伯燁果然停下了腳步。
沈菁鬆了口氣,轉身跑出長廊,在一樓拿了掃帚,一路跑上了樓。
沒有開燈,她隻能簡單掃個大概。
未免榮伯燁要走過來,她特地自己走了過去。
“怎麼還沒睡覺?”榮伯燁披著外套,面色不清地問她。
沈菁站在他一步之遠外,定定地看著他。
她想問他,為什麼牆上會有她。
為什麼要幾次三番救她,為什麼要把項鍊送給她,為什麼……她覺得有點難過。
“我……”
略一張口,哽咽之聲就出來了。
面對面站著,沈菁還是個孩子,抬手抹了抹眼淚,滿是孩子氣。
“要吃夜宵嗎?”榮伯燁忽然問她。
沈菁茫然:“啊?”
“跟我來。”
“哦……”
沈菁沒猶豫,跟上了他的腳步。
從小樓出去,到了花園,順著昏暗的光,就到了紅色屋頂的廚房。
推開陳舊的門,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一應設備都是老舊簡單的,不像秦家,廚房都像生產線。
榮伯燁讓沈菁餐廳裡的壁爐前面坐下,然後自己去端了吃的。
沈菁剛看了那些畫,心裡震撼和驚疑交織,視線一刻不停地留在榮伯燁身上。
她想……
如果這個人是爸爸,那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正想著,榮伯燁已經端著吃的走了過來。
兩個銀盤,一個裡面是烤土豆,另一個裡面是燻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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