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雖然接過了茶,不過卻沒有喝,而是盯著他看,讓奚亭的精神瞬間又緊繃了起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少爺說,“瘦了。
”
“……還好,以前臉上也沒什麼肉。
”奚亭勉強地笑了笑,對面就坐著許久不見的人,明明有著千言萬語,卻在四目相對時,全都卡迴心裡去。
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雖然他很貪戀此時此刻,好像對於過往的事一無所知的少爺,能夠這樣和顏悅色坐在一起,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但奚亭也分得清,這是不可能的,他曾經帶給他的傷害,一直存在著。
“除了燒烤,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想吃的?”奚亭怔怔地看著安靜坐在對面的他,想到什麼又問,“還有……現在你胃病,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嗯,”少爺說,“不會隨便疼的。
”
奚亭笑了笑:“挺好的。
”
少爺以前胃病也不嚴重,就是人比較金貴,吃太多家裡那些有營養又豐富的食物,偶爾接觸外邊的,特别是這種地攤的,衛生沒什麼保證,别人吃可能沒什麼問題,但少爺吃那就不一定,弄不好就會胃疼,蒼白著臉埋在他懷裡不說話。
瘦肉粥很快上來了,還有兩盤子炒菜,不過少爺很挑食,優雅地吃了幾口粥後,就夾了菜進自己碗裡,由於燒烤店食材有限,炒菜也很簡單,一些肉加上其他菜一起炒,味道大概是不合他口味,夾進他碗裡後,又自個把菜給挑出來了。
奚亭忍不住笑道:“怎麼,菜不好吃嗎?”
“……”少爺欲言又止,“我不想吃它。
”
奚亭說:“可它有營養,對胃挺好的。
”
少爺:“……”
奚亭見到他臉上稍微掙紮了一下,然後又默不作聲地拿起筷子,從碟子裡夾菜進碗裡吃了。
“……”奚亭忍著不笑,“少爺今年成年了嗎?”
少爺:“……”
“還沒成年”的少爺抬起眼皮看他,對上他那雙含著笑意的雙眼,又輕輕歎下氣:“你快吃。
”
奚亭彎起嘴角笑了:“好。
”
他今天從下午到現在就沒有進食過,也餓了,簡單地喝了一下粥後,燒烤也已經好了上桌。
“吃吧,嚐嚐跟當年是不是同樣的味道。
”奚亭把雞翅挑出來,放在他碟子上,又看了看他。
少爺對上他猶豫的目光:“……我胃沒事。
”
奚亭笑了,沒再說什麼。
兩人拿起燒烤吃,彷彿還是當年的味道。
少爺吃著燒烤,忽然說:“我想喝酒。
”
“嗯?”奚亭愣了一下,“喝酒?”
少爺說:“燒烤配這粥……不太有食慾。
”
“……”奚亭猶豫,“可是喝酒……”
少爺看著他:“不會喝很多的,就喝一點。
”
模樣還有點乖巧。
奚亭沒法拒絕,又看了一桌子的燒烤,也不知得吃到什麼時候,便跟老闆要了一兩瓶酒來。
把酒放到桌上時,少爺修長的手指就伸了過來,不過奚亭沒有直接給他:“我們得先說好了,你就簡單品品味,喝一點就好了,好不好?”
少爺看著他,點頭保證:“好。
”
奚亭笑了笑,也就放心了,反正少爺也沒有什麼酒癮,以前就算會喝酒,也是有分寸地喝一些,他從不會讓自己喝得爛醉,什麼也分不清。
……不過這一次,奚亭想錯了。
他還是喝醉了。
奚亭:“……”
怎麼辦,揍一頓吧。
奚亭頭疼:“酒量那麼差就不要亂喝酒了,有什麼好喝的,現在好了,喝醉了難不難受?”
不久前還點頭向他保證的人,此時卻微微紅著臉,靠在椅子上,暈乎乎地皺眉:“……難受。
”
奚亭輕輕搓了搓他後背:“想不想吐?”
少爺搖了搖頭。
奚亭拿了水給他漱口,清洗一下臉,順便問了老闆有沒有醒酒茶,奈何沒有,奚亭也隻好結賬過後,回到桌子邊,扶著他的腰,想把他扶回車子上,而少爺走兩步就分分鐘要撲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把他扶回車子上,繫上安全帶,想把他送回家,結果他喝醉了一問三不知,奚亭多問幾句,他就紅著眼痛苦道:“亭亭……我頭疼。
”
奚亭:“……”
彷彿再多問一句都是逼迫他痛苦的根源。
奚亭不忍心再問,摸摸他頭髮:“有多疼?”
少爺將臉埋在他頸窩蹭低喃:“……很疼。
”
“以後别喝酒了,”奚亭看他擰緊眉頭痛苦地埋在自己肩窩裡,心疼地給他揉揉,“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回家了好好休息睡個覺,白天醒來就好了,以後在外邊時,少喝酒了好不好?”
少爺似乎難受極了,埋在他頸窩說不出話。
奚亭一邊溫柔地給他揉著額頭,一邊打開車子上的導航,想看看有什麼定位麼,奈何空空的,他就算想把他送回去讓他好好休息都不知該往哪裡送,而車子上的行程記錄又太混亂了一些。
“我送你去酒店好不好?”奚亭哄著說。
少爺大概是喝酒頭太疼了,哼都不哼一聲地埋在他肩窩,看著楚楚可憐,讓奚亭心軟過頭,都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兩口,有些自責:“我不知道你會這麼輕易醉了,一開始就不該讓你喝。
”
“嗯,”少爺痛苦又委屈,“你應該攔著我。
”
奚亭:“……”
我有攔了!
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奚亭隻能冷靜下來,擼了擼他鬆軟的頭髮:“那你帶身份證了嗎?”
少爺回答得很乾脆:“不帶。
”
奚亭:“……”
這可怎麼辦好,丟在馬路上吧。
“那怎麼辦?”奚亭知道他現在的狀態估計不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隻能慢慢哄著說,“那你給我說說你住在哪裡好不好?或者……或者給你家裡人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少爺不吭聲。
“你要不拿手機出來,我幫你打電話?”奚亭試著問,“或者你有沒有記得什麼朋友還是家裡人的電話,說出來,我幫你打也行,好不好?”
少爺頭疼得好像聽不得他的話,悶著埋在他頸窩,似乎思考了半晌:“……好,有記得一個。
”
“那就好了,”奚亭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算聽他念著輸入號碼,“爸媽的還是你哥的啊?”
少爺醉醺醺埋在他頸窩說:“……段鬱的。
”
奚亭手一抖,臉色僵了僵:“……換一個。
”
少爺苦惱:“其他的我不記得了……”
奚亭:“……”
奚亭:“……你再想想,你哥的,或者你爸的你媽的,或者是你家裡的電話,有沒有印象?”
“嘶……”少爺頭疼得臉色都變了,擰緊眉頭,讓他再去想那些彷彿是強人所難似的,“頭疼……”
奚亭趕緊道:“好好,那不想了,不想了。
”
奚亭任由他痛苦地埋在自己肩窩,沒忍住抱著他輕輕揉了揉,再想了想,該怎麼辦,送他回去不知道地址,打電話讓人過來接也行不通,帶他去住酒店也沒有身份證,根本辦理不了入住。
雖然他說,他記得段鬱的號碼……
奚亭擰緊眉頭,看著他埋在自己頸窩這副醉醺醺又無害的模樣,根本不放心讓段鬱送回去。
他聽聞那位段影帝性别男、愛好男,貌似私底下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加上他跟少爺之間關係本來就微妙,如果讓他送喝醉的少爺回去……
奚亭無法保證段鬱會不會占他便宜。
奚亭低頭看著他:“頭很疼嗎?”
少爺埋在他肩窩蹭了蹭:“嗯……”
“……要不,去我那邊吧?”奚亭憋了半天,還是把這句話憋出來了,他感覺懷裡的人似乎僵了一下,讓他忐忑不安的心沉了又沉,“……行嗎?”
少爺沒吭聲。
話都說出來了,奚亭也就不打算收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住的公寓,有兩個臥室……你可以睡另一個臥室,公寓的條件設施都是可以的,床單被子枕頭等所有床上用品,都是我新買的,房間的隔音也很好,能讓你睡個安穩覺……”
少爺還是不吭聲。
奚亭其實也可以猜到他大概是不願意的,他在開口的時候,也隻是抱著一點點的希望而已。
不過心裡難免很惆悵又失落。
“不然怎麼辦?”奚亭試著說,“我不知道你住哪裡送不了你回去,酒店也住不了,你要是不跟我回去,那我就隻能跟你流落街頭,在街上過夜。
就像現在坐在車子裡,你看你這大長腿無法伸直,也躺不下去,都沒法好好睡覺,對不對?”
少爺還是不理他。
奚亭:“……”
這樣說也不行,奚亭又不能逼他,或者直接把他綁自己公寓裡,隻能思來想去後,抵著他額頭蹭了蹭,哄著說:“你看你,現在很痛苦,頭很疼的,對不對?所以就應該好好休息,睡個覺,醒來或許就好了,你要是不能好好休息睡個覺,到時候頭會疼得越來越嚴重,你會越來越痛苦的,現在這樣你都這麼難受了何況更嚴重呢?”
少爺埋在他頸窩苦惱:“……真的嗎?”
奚亭:“當然是真的,我騙你乾什麼?”
少爺瞅了瞅他,蔫巴巴地垂下眼皮:“哦……”
奚亭看他現在這副無害又好哄騙的模樣,簡直像一隻幼崽似的,心軟的同時,也不忘了繼續坑蒙拐騙,雙手抱著少爺的腰揉一揉,忍著想親幾口的衝動哄著:“所以跟我回家了,好不好?”
這隻喝醉後變得純良又無害的小幼崽並沒有立即答應,痛苦地將自己的腦袋在他的肩窩蹭了又蹭,似乎還在猶豫,不太願意答應跟他回去。
見他猶豫,奚亭厚著臉皮道:“你想想,現在深秋了,北方這麼冷,縮在車子裡睡覺怎麼比得過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舒服,對不對?而且你早上……早上想吃什麼我還可以給你做,什麼餛飩餃子……對了,你以前不是說過北步行街那家餛飩店很好吃嗎?想想你好好睡一覺醒來,頭也不疼了,一早上醒來還有想吃的餛飩,不挺好?”
“……好像是,”喝醉後變得傻乎乎,似乎特别好坑蒙拐騙的少爺被他這一番話給說動容了,微微掀起了眸子,猶豫地看了看奚亭,似乎想看他是不是在騙自己,不過對上的是奚亭非常“真誠”的目光以後,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好吧。
”
“……真的?”奚亭一怔,見他點點頭後,這才如釋負重鬆口氣,恍惚過後笑了起來,開心過頭,一下子又失了態,捧著他的臉狠狠親一大口。
……純良無害的小幼崽被他親得臉都要變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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