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此時也緩過勁兒來，走到冷清歡近前，十分羞窘地道歉。

“以前……是我太糊塗，老是針對你，惡言相向。今日你竟然不計前嫌，還奮不顧身地救我……我實在混蛋。”

不知如何表述，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冷清歡笑笑：“我是你嫂嫂，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瞧著你落水不顧。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如意自己心知肚明，十分明白，適才危急關頭，冷清歡完全可以將自己棄之不顧，然後獨自逃生。

清歡卻將自己生死至於度外，將自己從水鬼手下救了起來，這並非是來不及思考的自然反應。

再想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的確就是混蛋。

她磕磕巴巴地說話，低垂著頭，聲音很小。

“其實，其實我早就知道，所有事情都不怪你，我就是，很羨慕，很嫉妒你。你活得那麼灑脫，想做什麼做什麼，隨心所欲。我就算是貴為公主，竟然都不及你十分之一。

所以，我心裡生氣，一開始才處處為難你。後來，你跟我說起那一席話，勸我為了自己而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像你所說的那樣。可是，我終究不是你，我失敗了，一塌糊塗。

我才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成為你冷清歡。尤其是這樣張揚而又自我的你，竟然還能讓我三哥對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嫉妒得簡直都要發狂了。

滿上京城的女人，好多都在背地裡詆譭你的張狂任性，但是又每一個人都盼望著能成為你，像你一樣地活著。

我說的很亂，但卻都是實話，是我心中所想。三嫂，我，我如今都明白了，三皇兄為什麼會對你這樣情有獨鐘。我即便模仿得了你的性格，也模仿不了你的心胸。你......還能原諒我嗎？”

如意一口氣將話說完，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了。她抬起頭來，熱切地望著冷清歡：“就像你對待綠蕪那樣。”

冷清歡不是很喜歡如意，因為她有些驕縱，有些小心眼，但心思其實也簡單，甚至可以說傻，容易輕信别人的話，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今日她能這樣坦誠相對，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並且低下高傲的頭，已經很不容易。

冤家宜解不宜結，她笑笑，拉起如意的手：“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優缺點。恰好，在你的眼裡，隻看到了我的幸運，卻不知道，你一樣有令我羨慕的地方。”

如意有些驚愕：“我？你羨慕我？”

自己活得一地雞毛，有什麼好令她羨慕的？

冷清歡點頭：“比如，你的生活很圓滿，你有愛你的家人，你可以有所依仗，肆無忌憚，很多很多。你為什麼看不到自己的好，非要拿自己的不足去與别人最引以為傲的地方攀比？要知道，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

簡單的兩句話，令如意徹底地釋懷，知道了自己以前行為的幼稚，也瞬間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是這種攀比與嫉妒，才會令她這五年裡都生活在痛苦與恨意之中，怨恨身邊的每一個人，並且心有執念，從不曾放棄對金武的管束，以至於後來，相敬如冰。

如今，金武的確對自己言聽計從，但是這種毫無靈魂的好，與真正的感情無關。

就像，適才，自己與冷清歡同時落水。慕容麒會奮不顧身地跳下冰寒刺骨的湖水，急得近乎於瘋了。

而她從水裡被打撈出來之後，金武就站在岸邊，雖然同樣是噓寒問暖，滿臉關切，但是，真情與假意，立見高下。

這份強求來的好，的確滿足了自己的虛榮，但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自己真的幸福嗎？

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這個冷清歡就像是會讀心術，每次說話總能戳到自己心底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