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還能乾點别的什麼?
“小侯爺,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打起精神去收拾西寧侯府於你不利的局面。”
“你一死了之倒是容易,可你的母親呢?你有沒有想過,她的餘生還會不會有指望?”
宋琰陰暗的雙眸夾雜著顯而易見的痛苦。
對於一個用武藝建功立業的男人來說!
殘疾比死要痛苦百倍!
這個女人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又有什麼資格對他指手畫腳,指責他不懂憐惜母親?
雲皎月其實挺理解宋琰的心態。
畢竟死辱片時痛,生辱長年羞嘛。
不少遭遇重創難以治癒的病患,或因為心理或因為生理上的痛苦,會選擇去死。
心態上是可以理解的。
實際上,卻很不值當。
因為一時難以跨越的高山,總有一日會在回望時變成低矮的山丘。
再往望時,山丘會成為砂礫堆起的小小土堆。
人不能因為一時的過不去,就選擇永遠地過不去。
否則就中了內心深處魔鬼的陷阱。
成了逃避現實的懦夫,並且失去有些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寶貴生命。
半晌,宋琰被雲皎月那雙輕視的眼神,激得惱火欲要嘔血!
他雙腿因長久不動肌肉退化,站不起來。
隻能雙手死死握著兩側扶手撐著身體,企圖讓自己和雲皎月平視。
怒火中燒,承載不住甚少宣泄的痛苦。
最後還是憤慨說出心裡話,“你住口!”
“你不明白活著對我來說隻能遭受無休無止的羞辱!”
“你沒有資格瞧不起我不帶猶豫地去死,更沒有資格大言不慚,諷刺我不把母親放在心上!”
雲皎月俯身看向宋琰,毫不猶豫把人重重摁回輪椅。
說出來的話很不通情達理,“我的確不明白,畢竟我又不是個殘廢。”
宋琰完全怔住。
從沒有人對他說話這麼直白,他們隻是將輕蔑和可憐藏在眼裡無聲嘲諷。
又氣又惱。
雲皎月歎了口氣,解釋,“宋小侯爺,其實我不是針對你。”
“我隻是平等地瞧不起每個自暴自棄的病患。”
“還有你這病,我先前趁機給你把了個脈,倒也不是不能治。”
宋琰有些茫然,眉心難以剋製地動了動。
都沒有去思考雲皎月的醫術到底如何。
就已經心動,心生期望起來。
然而,雲皎月瞬間給人潑了盆冷水,“不過吧,我實在討厭厭世和情緒不穩定的病患。”
“且不說是我讓我夫君救了你,就說我們今日是第一次見面。”
“你是怎麼好意思將負面情緒發泄在和自己毫無交集過的人身上的?”
在京都這種名利場,雲皎月沒準備白白救人。
提出要求,“因此,等你什麼時候能學會珍視生命,什麼時候能向我賠禮道歉。”
“外加能拉下臉求著我救你,付出些誠意,我再考慮幫你治好你的腿疾。”
雲皎月說完,拉著祁長瑾準備離開花園。
好在今日出門,馬車裡每人還備了一套衣裳。
在文安公主來之前,應當能順利換上。
剛走出輪椅沒幾步,一直在旁觀的陸乾突然叫住她,“祁夫人留步。”
祁長瑾蹙眉,好看到令人過目不忘的面孔上,眼底帶著難以忽視的詫異。
他想起來,他和陸乾是前後腳到的花園。
他特地來找雲皎月,怕她一人在公主府亂逛會出什麼事情。
那陸乾呢?
這位侯爺,他是來乾什麼的?
雲皎月眉心微皺,若有所思問道,“武定侯,敢問何事?”
“本侯爺隻是想知道,剛剛被你踹進湖裡的下人,他已經要被淹得半死不活了。”
“宋小侯爺站不起來,你和祁大人又要走。那他需要怎麼處理?”
“額……”
雲皎月半晌話堵在喉嚨裡。
總不至於要她和祁長瑾再把人撈上來吧?
況且宋琰還在輪椅上坐著,怎麼處理西寧侯府的下人,這得問宋琰啊!
看了眼宋琰,對方臉冷得跟塊冰一樣。
瞬間咋舌。
陸乾笑笑,“我的意思是……”
“我可以派人將這下人撈上來,但之後呢?是送往何處去?”
“主要是祁夫人你方才得罪了宋小侯爺,他這臭脾氣,我實在是不願意上趕著和人搭話。”
雲皎月審視著陸乾,“武定侯,我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可以。”
“既然你連個下人都願意將人撈上來,那方才宋小侯爺墜水時,你為何站著紋絲不動?”
這個問題,别說是雲皎月納悶,就是連陸乾身後的侍衛也納悶。
總覺得自家主子是在有意搭話有夫之婦。
陸乾勾了勾精緻的唇角,“我說了,宋小侯爺脾氣臭。”
“從前尋死的時候,誰上去救,都將人罵一通。”
“我與宋小侯爺從前不過泛泛之交,我上趕著挨他的罵乾什麼?”
雲皎月狐疑望向對方,看不真切對方深邃眼眸裡的情緒。
無奈道,“那就勞煩武定侯將人撈起來,死了活該,活著最好。交給西寧侯夫人處置就是。”
這個下人,就當是她給西寧侯夫人的見面禮。
縱容兄長尋死,就算西寧侯不管不處置宋元清。
西寧侯夫人身為當家女主人,也有足夠的理由處置宋元清和宋枝的生母。
等雲皎月和祁長瑾離開花園。
身後的侍衛按捺不住,是真好奇啊!
開口,“侯爺,咱們來公主府花園到底是乾什麼的?”
陸乾心情不錯,“逛逛。”
多說了幾句,“前頭敬之和江夏侯說父子間的體己話,我總不能上趕著聽吧?”
“可……”
侍衛瞄了眼宋琰,弱弱問,“可剛剛咱們到底為什麼不救宋小侯爺呀?”
武定侯府是侯府尊貴之首,他們侯爺就算要救人,也犯不著怕惹宋小侯爺不高興啊!
陸乾開始覺得京都有了些意思。
窺破雲皎月的意圖,幽幽道,“人家沒開口求救,又上趕著救什麼?”
侍衛頭大,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人家到底指的是雲皎月還是宋小侯爺。
想了一會兒,篤定這個人家指的應該是宋小侯爺。
“侯爺,還有氣。”
“這人的命,先送出公主府吊著。等宴席結束,再送到西寧侯府去。”
陸乾瞥了眼出氣多進氣少的下人,不假思索吩咐。
語氣淡淡,“另外,找嘴嚴的公主府婢女,要間屋子。”
“你們幾個帶宋小侯爺下去換身乾淨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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