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們也不肯定?”君傲顏問。
“怎麼會不肯定?”白涯反駁,“倆孩子不都說了,有人衝著寶貝來的。”
“說不定並非朝廷的人,而是其他……”
“行了行了。”祈煥打斷了他們,“可能性太多,現在爭吵這個沒有意義。是這樣吧,孩子們,我們也不追問你們寶貝的事,但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們,之前登島的人何處去了?”
白涯和傲顏都沒有說話,他們也盯著兩個小孩看。三個人都很迫切地想知道答案。這兩個孩子看上去十幾歲,過往十年內登島的人,他們都應該見過,隻是記憶的稀疏不同。
“海神大人會懲罰居心不良的惡人。有時候,外來人的船隻靠近我們,就會被風暴撕扯得粉碎。若有狡猾的漏網之魚,神使也會捉拿他們。也有人會成為海神大人的信徒,也有人要尋找他們另外信奉的神明,海神大人沒有阻攔。信仰是自由的。”
小桔認認真真地說著,卻聽得他們一頭霧水。這段話的資訊量太大,讓人狗啃刺蝟似的無從下口。小潔打了弟弟的頭,大概是嫌他話太多了,他有些委屈地摸摸腦袋。
“不止一位神明?”
“當然不止一位了。”小潔不屑地翻著白眼,“我們九天國特别特别大,有八位神明鎮守此方,為人們帶來福祉。”
這些話不像該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的。祈煥多少有些好奇,便追問道:
“那……神明大人們之間不會打架麼?就例如,爭奪信徒之類的?而且九天國在改名叫九天國之前,究竟是什麼名字,你們還記得麼?”
小潔丟掉手裡白白淨淨的魚刺,看傻子似的看他:“想什麼呢,九天國一直叫九天國。”
“興許那時他們還小,什麼都不記得了。”傲顏如此勸說。
“怎麼會?他們身邊的大人就沒提過麼?”
小桔也丟掉了吃乾淨的魚刺,嘬了嘬手指,說道:“神明大人們深明大義,不會計較信徒們的多寡。你今天信海神,明天信鳥神,隻要信仰發自真心,真情實感,神明都會給予恩典。大家最終的目標都隻有一個……”
“目標?”果然還是有所圖謀。
“當然是成為天人,人上之人了!天人是最接近神的存在。隻要成為天人,努力修行,有朝一日便能得道成仙。之前有些外來的道士,也選了這條路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兩個孩子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這讓三人都感到不同程度的……不可理喻,不可思議,和毛骨悚然。這些話,擱國內忽悠一下沒怎麼讀過書的文盲,或者上了年紀的老糊塗還行。放在這兒,放在整片他們聲稱“遼闊無垠”的島國上,真是有些迷幻。若是這島國小還好說,畢竟人少,閉塞,好忽悠。可現實明顯不是這麼一回事。
“唔,小弟弟小妹妹,你們有沒有記得某一年,島上來過……軍隊?就是,穿著像我一樣的衣服的人,很多人。”君傲顏拿自己比劃著,“興許比我的衣服更厚,都是堅硬的一層金屬外殼。他們手裡……都拿著武器。”
兩個小孩相顧無言,又呆呆地望著她。
“沒有。”
“從未見過。”
“怎麼可能?”傲顏有些著急,“那麼多人呢。可能你們太小,記不清了……”
“真沒有。”小潔認真地說,“我記性可好了。我們特别厲害,神使大人才選中我倆。”
“那、那更早前,還有幾位武將,他們身邊……”
“那就更早了,他們怕是還沒記事。”白涯打斷了焦慮的傲顏,問道,“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人,他有一條胳膊沒有手,隻有刀刃?他是近兩年來的。同行者中,多手戴鐐銬、衣衫襤褸的落魄之人。”
姐弟倆又對視了一下,再次紛紛搖頭。
“怎麼可能?”這回,輪到白涯這麼說了。
祈煥提醒他們兩個:“也許之前是從别的地方登陸的。别忘了,他們不一定經曆狂風暴雨,或許是從其他地方上岸了。”
不無道理。於是兩人不再爭吵,繼續追問其他的事。結果吃飽了飯,小潔立刻閉緊了嘴又不說話。小桔依然躲在她身後,瑟瑟發抖。祈煥從快燃儘的火堆上拿起一個微燙的螺殼,伸手遞給小桔。他剛嚥了口水,卻被小潔打翻在地上。
“乾什麼?一頓飯就想收買我們的忠誠!”
說到底是小孩,分不清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别。祈煥愣了一下,有些無奈,準備彎腰撿起那香噴噴的螺。這時候,白涯忽然就翻了臉,用刀背猛擊了祈煥的手背,痛得他抽回手嗷嗷亂叫。剛罵了一句,他忽然一把掀開小潔,將她弟弟拽了過來,橫刀抵在他脖子上。
“等、等等老白!”祈煥捂著發燙的手,“是不是有點衝動?”
君傲顏倒是沒說什麼,隻是皺緊了眉,在一旁冷冷地靜觀其變。
“撿起來。”他頗有些凶神惡煞,“不許浪費食物。撿起來!”
命令的語氣毋庸置疑。小潔感到有點委屈,她隻是打翻了東西,又沒打到人,至於麼?眼淚憋到眼睛邊卻不敢放任它們流出來,因為弟弟的處境顯然比她更危險。刀刃鋒利無比,白涯一副並沒有在開玩笑的架勢,擺明瞭要在他們去海神那裡報到前先結果掉兩人。
幾人僵持了半天,眼見小潔就快要繃不住了。祈煥是真的怕,怕她當場嚎啕大哭,姓白的沒那個耐心,一刀一個小朋友。而且君傲顏也沒絲毫勸架的意思……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他不知該怎麼辦,隻知道此時不好插手,隻得呆呆地站在一邊。
終於,小姑娘妥協了,老老實實撿起了地上涼下來的螺肉。在她捧起海螺的那一刻,白涯鬆開了手,將小男孩推了過去。
“可以,夠講情義。”
小潔依然有些憤憤地盯著他,卻抱緊了弟弟。她小心地吹掉上面的沙子,即使這樣做並不能徹底弄乾淨。小桔流著眼淚,哼哼唧唧接過海螺,抽噎不止。
“行了,再哭就煩了。”白涯淡淡地說,“接下來告訴我……怎麼回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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