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六年冬，舉國爆發鼠疫，以涿郡為中心，向周邊地區散開，整個涿郡蔓延著死氣，鄞都來的醫士，下發的物資還在路上，涿郡卻已經死了不少人了，彷彿被黑布籠罩，看不到一點希望。

涿郡本就是一個偏遠小鎮，人口很少，一場鼠疫更是使涿郡百姓所剩無幾，無奈天高皇帝遠，這都兩個多月了，支援遲遲未到。

沈自杉圍著白紗，記是厚繭的大手被凍的青紫，正一絲不苟的給妻子整理儀容，輕撫妻子面龐讓著最後的告别，過一會兒郡裡就來人把妻子與其他得了鼠疫的人一樣焚燒後埋在地裡。淚水早已流乾了，短短幾天，沈自杉蒼老了不少，三十出頭的年紀，卻長出了星星點點的白髮，眼裡充記猩紅的血絲，他為妻子的遭遇痛心，更為兒子的未來擔憂，因為他或許也撐不了幾天了。

他的兒子，沈翊，今年才十歲，是涿郡裡有名的神童，記東西極快，家裡貧窮，總是攢錢自已買書看，5歲時便將當時有名的先賢文章背的滾瓜爛熟，一心渴望將來考取功名，可如今這情況，卻是活著都難，兒子的前途該如何？

自從妻子死後，沈翊一直把自已關在屋裡，問他便說在溫書，可沈自杉知道，母親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可如今他自已的身L狀況也愈發下降，不知哪天自已也熬不住了，實在無法撫養沈翊長大。

其實，其實倒也不是無去處，隻是未免太麻煩人家了，離這兒不遠的醫館林家，林家一家人本來住在隔壁，林業與沈自杉是有多年交情的鄰居兼好友，兩家關係也頗為要好，後來林業去世了，他的兒子林清遠，開了家醫館。便搬到另一條街，今年20歲，前年娶了孫家的女兒，夫妻倆人很好，沈自杉和妻子之前經常帶著沈翊來找他們玩，關係保持的也不錯，且因開了醫館

家境還倒算殷實，度過這次難關，支撐兒子讀書應該不成問題……若不是，沈自杉走投無路，也不會有想把兒子托付給他們夫妻的想法，隻是人終無法與天命抗衡，也隻能這樣了。

“害”，沈自杉深深歎了口氣

來抬走妻子的差役來了，“翊兒，出來跟娘告别吧。”

“砰”得一聲，像是早就知道他們來了似的，沈翊重重地推開房門，少年頭髮淩亂，衣裳單薄，已經好多天沒有飽飯吃的他，在寒風中矗立，步伐卻異常堅定，他走上前，盯著孃的屍L，一言不發，如雕塑一般。

“娘……”沈翊囁嚅著，喉嚨中發出的聲音，微微顫抖，那啜泣的聲音，讓人聽著淒厲又哀傷。沈自杉一把摟住兒子，巨大的悲傷在這一瞬間噴湧而出，心口像被撕裂了一般。一滴熱淚從沈翊臉上滾落，從沈自杉臂膀劃下，無聲滴落在雪地裡，積雪融化了一瞬，立刻被新的風雪掩蓋。毫無那一瞬的痕跡。

春天何時到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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